时间往前倒。
罗弘贺将五万禁军带到昌春城外,选好址扎上营,便将五个校尉叫到自己帐中。
“咱们就暂时驻扎在昌春不用走了,多派探骑往北,留意有没有勒逻军南下的迹象。”
五个校尉都是一愣,相互看看——他们先前听说的可不是这样啊!
“不是要去救庆来?”
罗弘贺不好直说“不用救”这种话,只得假咳一声,强调:“这是圣上的旨意,只需在昌春驻防即可。”
他话音刚落,突然有一道高声传进帐中:“罗将军,假传圣旨是大罪,你可想清楚再说话。”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一人越过带路亲兵,三两步走进帐来。
正是卫国公的幺孙,太子伴读薛明芳。
薛明芳对众人抱个拳,直视罗弘贺:“罗将军可有驻防昌春的诏书?”
这话说起来可就让人闹心了。
嘉禧帝那么个看重名声的天子,既然能亲自召见人下指示,又怎么可能会留下惹人诟病的诏书?若是日后有人质疑此事,锅还得罗弘贺背。罗弘贺身为深得天子信任之将,对此也已有了觉悟。
此时薛明芳突然冒出来挑毛病,他心中隐隐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却也只能沉着脸道:“这是圣上口谕。”
薛明芳嘲讽一笑,倒没多说,只取出一封圣旨展开,对五个校尉道:“调令诸位都看过,圣旨上也写得明明白白,此次出征由太子殿下挂帅,五万禁军皆由太子调遣。”
不等罗弘贺分辩,薛明芳将圣旨交给跟在身旁的东宫卫拿着,又取出一张纸展开:“此乃太子殿下的手令,未有新命令前,禁军暂由我来统领。”
五个校尉不由得凑近来看,的确见上面写着这意思,并加盖有储君大印。而且众所周知,薛明芳是谢煐心腹,刚才的话当是不假。
罗弘贺却只觉得荒唐,厉声斥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副帅是我!”
薛明芳嗤笑一声:“殿下就猜到你会因贪生怕死而假传圣旨,果然料中。现下你的副帅之职已被废了!你要老实认错,殿下大度,还可让你安安稳稳回京。你要不老实……”
他猛一瞪眼:“假传圣旨,便是当场诛杀也不为过!”
话说到这里,罗弘贺哪里还能不明白——薛明芳这是夺兵权来了!
他见五个校尉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带上了怀疑,冷冷一笑,从怀中掏出个小布袋:“别听他放屁!兵符在我这,咱们带兵的,向来认符不认人!”
五个校尉又向薛明芳看去。
薛明芳哈哈大笑,也掏出个小布袋:“放屁的是他!太子殿下挂帅,兵符自然要交到殿下手上。现下殿下让我统军,也就给了我。”
他拉开布袋往手中一倒,一阵叮当声响,五只铜制半虎清清楚楚躺在他手心。
薛明芳挑衅地看向罗弘贺:“姓罗的,你仗着先行持符调兵,就让五位校尉以为兵符一直在你那。如此容易拆穿的戏码,亏你还有脸提。”
罗弘贺瞪大眼睛,赶忙扯开布袋一倒,也倒出五只铜半虎,底气顿时足了,回骂道:“薛家小子,假造兵符可是砍头之罪!你还想靠这一招唬人?看在卫国公的面子上,我可以不和你个黄口小儿计较,赶紧滚!”
薛明芳直接将兵符往五个校尉面前递:“孰真孰假,一对便知。”
五个校尉已看出这是两派之争,彼此递着眼色——上头神仙打架,他们可不想被搅和进去。
于是五人都掏出自己那半块兵符,分别与罗弘贺和薛明芳手中的对过。
兵符制成时是一只完整铜虎,背上刻有军队番号,再将此铜虎一破两半,天子与领兵统率各持有半块。每制好一块兵符,模具都会销毁,因此每一对兵符都独一无二。
五个校尉每人带领一万兵,要调动他们手下的一万兵力,就得持有对得上他们手中兵符的另外半块。
结果自然不用多说——薛明芳的五块全对上了,罗弘贺手中的每一块都相去甚远。
五个校尉默默站到薛明芳身旁。
罗弘贺不可置信地瞪着手中“兵符”,脑子里只有一个问题在打转——这怎么可能?!
薛明芳将刚才那句话扔还给他:“罗将军,假造兵符可是砍头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