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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早朝,殿中气氛一片诡异。
嘉禧帝沉着脸坐在上方,谢煐一如既往地面无表情。众朝臣禀事的声音都轻了几度,没急事的全都紧闭嘴巴,把原本要说的事咽回肚子里再放两天。
大理寺卿冷汗岑岑地站在队列里,等着嘉禧帝点自己名。
昨日晚间已经有小宦官给他传信,让他在早朝上详细说明社稷坛的火后显字是什么把戏。可他哪里知道那是什么把戏?只得紧急和幕僚们商议出一套说辞,也不知能不能应付过去。
煎熬之下,他终于听到上方天子说:“大理寺,社稷坛一事查得如何?”
大理寺卿暗暗吸口气,正要出列应答,突听殿外有奏报:“陛下,华寿县有人到,请求禀报地动事宜。”
所有人顿时微愣。
江山殿的事群臣还不知道,不过司天台的消息已经传开,众人都知是西北边地动。华寿县正在安阳西北,是修嘉禧帝帝陵之处。
地动的事瞒不住,嘉禧帝只能宣人入殿。众人一看,竟是负责修陵的官员亲自来了。
那官员一进殿中倒头便拜:“启奏陛下,昨日吉壤地动,所幸震感不强,未有人员伤亡。只是……”
嘉禧帝原本已有心理准备,听到这却是不安猛增,甚至扶着龙椅站起身追问:“只是什么?”
那官员开始瑟瑟发抖:“只是,上宫正殿墙体开裂……塌了……”
上宫是日后嘉禧帝下葬时的陈棺处。
震感不强,别地都没事,独独上宫塌了?
不说群臣作何感想,嘉禧帝听完只觉脑中嗡的一响,随即全身无力地软倒下去。
旁边的小宦官惊得高呼,手忙脚乱地过去扶。前头孙宦官连忙回身,几步跑到御座前,一边扶人一边喊:“传太医!”
底下群臣乱了一阵,最终在嘉禧帝被抬下去后,也各自散了。
谢煐回到东宫议事殿,薛明芳、张峤、贺兰和都着急地围上来问情况。
待冯万川将殿门关上,谢煐难得露出个笑脸:“婚后迁居的旨意已经下了。”
三人顿时喜笑颜开。
张峤叹道:“殿下果有天佑!臣原本最担心的便是点火装置会留下痕迹,不想早一日就正好有道雷劈下来点燃了树!”
薛明芳道:“还得是地动来得最及时,正正好掩饰掉咱们炸上宫!”
谢煐等他们的兴奋劲过去,问道:“派去帝陵的人都回来了?”
薛明芳回道:“都回了,连夜回的,排队进城时还看到修陵的官员快马赶过来。我想着既然一切顺利,就让他们休息去了。”
谢煐点个头:“平安便好。”
薛明芳又说:“这次多亏三郎提供的那什么炸弹,不然想把正殿搞塌可不容易。”
张峤看过去,笑道:“你先前不还口口声声‘楚溪侯’,现在倒是喊上‘三郎’了。”
薛明芳也不怕他笑话,坦然道:“此一时彼一时,现在他是咱们自己人嘛。”
谢煐转向贺兰和:“他那个炸弹,威力如何?”
贺兰和回道:“比军中用的强一倍有多。家父去看过,他说配制过程其实和军中差不多,主要是三郎提供了一个密封法子,就增强了威力。回头家父会把配方和图纸整理好,让季贞送军里去。”
谢煐再次点头:“此事尘埃落定,你们着人通知白三一声。”
白殊接到谢煐消息之时,正在院中给刚洗完澡在晒毛的黑猫仔细梳毛。
小黑舒服地趴着,尾巴一晃一晃,在脑中和白殊说:“就是进江山殿费了点事,给皇帝下药不算难。下次我们要是能找到毒蘑菇之类的,比如白毒鹅膏菌,我可以再进宫一次,直接毒死他,太子就可以继位了。”
白殊失笑:“那看老天会不会把那种巨毒送到我们面前吧。”
这时,客院和应玄观相连的那处月亮门突然响起敲击声。
白殊抬头望去,已有东宫卫上前查看,不一会儿过来禀道:“那头有个小道童说,国师让您过去一趟。若是方便,他便开门了。”
白殊站起身整整衣服,让小黑留在原地继续晒毛,自己走到门前,隔着门道:“小道长请开门吧,这边没有锁。”
片刻之后,木门打开,还是那天接待白殊的小道童站在门后,规矩规矩地对他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