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的味道,不论在何时何地,跨越多少时间与空间,都是那样令人心情愉快。赵王宫里张灯结彩,据说今晚是赵王的家宴,突然想到远隔了近千年的家人,不禁眼睛一酸,我也好想和家人一起过年,望着天上的月亮,突然觉得古代人就是很伟大,这月亮确实是个寄情思的,今日这么热闹,可是月亮还是冷冷清清的。我形只影单在这里,它一弯孤月高悬在那里。
我随着懿阳夫人一同赴宴,我是第一次见到了赵王,赵王后和太子迁。我记得后人管现在的赵王和赵王后叫赵悼襄王和赵悼倡后,一个“悼”字足以说明君主的昏庸,我觉得,他要哀悼一下自己,顺便哀悼一下他的国家。“倡”同“娼”,倡后此名,意在讽刺,她名不正言不顺,还是妓女,其实,这个国家的未来的路,也有她的原因,不得不说,两人给历史图添了很多笑话。
听懿阳身边的贴身婢女彦书说,每年都是这些歌舞什么的,就是年年人不同罢了,她说这话时,我忍不住笑了,“姐姐说话真风趣,这年年就看那么几个人,大家的眼睛能受得了吗,哈哈。”
“你这丫头,是不是现在夫人对你好了,你就放肆了,竟敢这么和我说话。”她一撇嘴,把脸甩了过去,假装不理我,我知道她并没有和我生气,我们俩这两个月里关系越来越好,时常互相调侃,而且懿阳夫人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对我爱理不理,但也很少会像刚看到她那样脾气反复无常了。
“姐姐,你可冤枉我了,我怎么敢啊,我的好姐姐。”我极尽赖皮手段,搂着她的胳膊来回摇晃,头微微靠在她的肩膀上,用脸来回摩挲,嘿嘿,我知道她最怕痒,尤其是像现在这样,哈哈,她果然受不了了,急忙推开我,站到一旁,打了个哆嗦,指着我,气冲冲道:“你,你,你给我等着,看我怎么收拾你。”
“好了,吵不吵啊,宴会马上就开始了,别闹了。”懿阳夫人喝了一口酒,头也没回道。
我俩恭敬地行了个礼,点头应诺。我冲彦书伸伸舌头,她佯怒用拳头比划,我俩就在夫人身后偷偷乐着,夫人摇头不已,继续喝酒。
宴会开始,鼓瑟吹笙,仕女入殿,分于两侧,一女天姿,缓缓而来,似踏雪归至,旋身挥衣袖,仕女无动者,各摆其姿;乐陡转急,仕女皆动,舞其身,传其神,女为中央;乐再转柔,众女皆散,回旋起舞,女甩袖俨然有欲飞之势,旋身起舞间似天上仙女,在座众人皆以为其天人,久久不能回神。刀剑起,无人知,女突飞身起,手中长剑,锋芒毕现,此女妖人,席间不知何人出声,唤众人神归,众侍卫纷纷举剑,欲与女斗,女及至赵王殿前,举剑欲刺,背后中箭,倒于殿中。问来人是谁?大将军李牧是也。
我当时也被那女子的面容还有舞姿深深吸引,唉,看来当君王真不容易,时时都要小心自己的命,那天晚上要是没有李牧将军,我想,赵王不死也得废。李牧已是中年,却没有一点老的感觉,一如如今的公子哥们,风姿淡雅,意气风发。那骨子里透出的冷峻,让人不敢与其对视,亦不敢过多将目光放在他的身上。他是一个骄阳般的男人,亦是一个寒冰般的将军。
这一场惊变,弄得宫里人心慌慌,赵王又突然得疾,大臣们更是心中焦急。听说李牧负责探查那女子的身份,而且还一直没什么线索,查起来困难得很。我觉得她是寻仇的,因为我看到她死前的眼神是那么的怨恨,那么的不甘。
自那日后,懿阳夫人更加的“避世”,不出门,亦不会有人来拜访,而且她的性子又突然变得怪癖起来。她早上起来得很早,但每日都会着一袭白衣,坐在镜前开始梳头,眼睛直勾勾的,一直能梳到正午,也不吃早饭,也不说话,偶尔看人的眼神,好像是恨那人恨到极致的感觉,真真吓人也。吃完中午饭,还会睡一觉,下午就会在院子里发呆,这么冷的天,竟也赤脚站在院子里,彦书去劝,却狠狠打了她一顿,她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怪了,晚上她坐在窗边流泪,夜半时分,看着高挂天际正中的月亮会有些嘲讽地笑笑,然后笑声渐渐扩大,又突然戛然而止,哭声取而代之。
“彦书姐姐,夫人她……”
彦书看我欲言又止,对我宽慰一笑,“夫人她,是个苦命的女人,你是个好姑娘,我知你不会怨怪夫人,你也切莫关心那些有的没的了。”她说什么有的没的,我根本没有听到什么,虽然我这人也挺爱八卦,但是,现在有什么可以八卦的啊。
我问:“什么有的没的?”
她扑哧笑了一下,“你啊,说你聪明,你确实聪明,但是有时你总是犯傻,真不知道你的脑袋怎么长的,怎的这么矛盾?”我对此十分无语,她也不再逗我,“任何人看到这样的夫人,都会问夫人是不是有什么故事,我是让你莫要去瞎猜,也莫要好奇,要知道,在宫里,最忌口舌,祸从口出,好奇,也会成为致命的点。”
我向她行了一礼,“多谢姐姐指教,洛儿记住了。”彦书微微一笑,但是她的眼中含了泪,是啊,夫人有着故事,而她,忠于夫人,并且,两人都在伤心着。
我隐隐觉得夫人的故事很不寻常,而且我甚至隐隐觉得那日的舞女刺客和她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一切都是个谜,我不能胡乱猜测,要说对懿阳夫人的故事没兴趣是假的,但是我却不能好奇,因为在这宫里,有可能因为我的好奇不止死一个人,我,彦书,甚至是懿阳夫人……
赵王宫在那日家宴之后,过了太平日子,其实我一直纳闷,明明是家宴,为什么李牧还会去呢?我可不认为赵王是想让李牧更加忠心从而看到他的真心把他当自家人。
我把疑问告诉了赵嘉,赵嘉看着我笑了,我吼道:“笑什么?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笑就是不正经了,对了,‘正经’是什么意思?”赵嘉是个好奇宝宝,我一跟他说话,他有听不懂的词就会问我,但是人家家教好,每次都等我说完才问我,而且还聪明,多半部分词都能大概地猜懂是什么意思,然后与我对话,时常让我以为我还在现代,我想他要是到了现代,与那些美女帅哥们沟通绝对没问题。
我对他的回答很无语,“你不是猜到了吗?还问?”
他却不说“正经”这个问题了,“我笑你有趣,李牧参不参加家宴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倒是关心起来了,君父愿意召见谁自然就召见谁,更何况李牧是赵国的将军,要保护君父与夫人们了,小笨蛋。”他敲了我一下脑袋,是哦,他可是要护着殿内的人的。
“可是,那女刺客进来了,他岂不是没有做好职责该受罚了?”我惊道。
他又敲了我一记脑袋,“还不笨,当然要受罚了,但他又及时救了君父,罚他俸禄半年而已。唉,你怎么对他那么关心啊?”我当然关心了,他是谁啊?那可是大将军,再说了,我现在的职业可是个奸细,有什么消息还得传到秦国那儿呢,我是不会害你的,但是我也得有什么可以汇报给齐婴的东西吧。
这两个月来每月我都会悄悄地去邯郸的齐婴府中,告诉那里的管事人一些宫中之事,管事人就会写到竹简上,我并不会写这时期的字,自然要劳烦别人了,管事人写完就会派人送到咸阳。不管是不是大事,反正我看到的都让他写了,还附加上自己的见解,做足了奸细的份。
待我回到懿阳夫人处,便听得一声响,不知道她扔了什么,进去一看,只见彦书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连连喊着夫人息怒,夫人有些乏了,摆摆手示意她下去,彦书缓缓站起,眼看着又要跌下去,我赶忙去扶,看来她跪了很久,她额上也被磕出淤血来了,她的旁边有一个酒樽,看来懿阳夫人拿那酒樽打了她。等回到我俩住处,我给她拿药擦了擦额头上的伤“平日里,夫人是最喜你的,怎的今天这么罚你?”
“唉,别说了,夫人也是心里郁结啊,我也是不该贸贸然地进她屋子,徒惹她不高兴。”她叹气道。
我问:“姐姐平日里最是守礼,今天怎么乱了规矩?”
“夫人今天下午没有去院子,我听着夫人屋里也没什么声响,便有些担心,唤了夫人几声,也没人应,我心里一急,就闯了进去,便看到夫人正拿着一件娃娃衣服哭呢,看我进来就生气了,唉…”
“姐姐别多想了,夫人也是心里憋闷,只是她可要注意身体的好。”
“是啊,我倒没什么,就是夫人千万要想开,别委屈了自己,憋坏了身子。”我倒是对她这话疑问得很,什么叫夫人千万要想开,事实证明我不管是四肢还是嘴都要比我脑子快一步,问了出来。
她瞪我一眼,“都说了,让你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别好奇这好奇那的,还是死性不改。”
“是,是,姐姐教训的是,洛儿再也不敢了。”看来,懿阳夫人的确有事,而且还会是很有趣的事,也是我不能知道的事,这怎么能不让我好奇,懿阳夫人的故事让我的心痒痒的,唉~
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于是死性不改地又问了一句,“夫人拿着娃娃的衣服,夫人有孩子?”收到了彦书警示的眼神,立马识相地闭上了嘴。于是发挥我的想象力,怪不得夫人天天闷闷不乐,性行乖张,原来曾经有过孩子,孩子没准儿也被人给害死了,而且还不得赵王宠,所以才这样的。其实,我一直纳闷,懿阳夫人这样的美人,与赵王后的面貌不相上下,为什么就是不得赵王宠呢?
有些事,剪不断,理还乱,总之,怎一个乱字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