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过肃章门即可看见耸立在不远处的中书省。抬首望了眼远处半掩着门的中书省公房,桓儇移步往另一头的翰林苑走去。路上遇见的庶仆亦或者内侍皆是恭敬地朝她行礼,不过桓儇似乎不想惊扰到翰林苑众人。
示意韦昙华跟着她从翰林苑的后门而进。看着桓儇轻车熟路地在廊庑中穿行,韦昙华不禁细思起来,看大殿下如此熟悉的模样,只怕以前经常从此进到翰林苑。以大殿下的身份这般避忌似乎是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仔细脚下。他拿下状元没多久,在外祖的举荐下入了翰林苑。”桓儇拂开从假山上蜿蜒而下的细藤,神色柔和,“虽然是登科状元又有外祖的举荐,但是翰林苑中还是有人瞧不起他。觉得他是倚仗裙带关系才能夺得状元。本宫不想给他惹来非议,正门不好走,便时常从这来看他。”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池中的石板桥上,碧池中散布在嶙峋怪石,毫无章法的堆彻在一块既无美感,也无半点风雅。
从檐上垂下的紫藤无力地散在水中,在满池枯荷的映衬下更显得毫无生息。唯一可见生机的是,不远处那株二人合臂才能抱住的银杏树。
“难怪殿下这般轻车熟路的。”韦昙华提裙跟在桓儇身后,小心翼翼踩着石板上。
话落韦昙华揶揄看着桓儇的背影。大殿下口中那个他是谁不言而喻,只是她没想到大殿下居然还会有这样的一面。算着年纪,大殿下那时才刚刚及笄。正是民间常说的郎骑竹马绕青梅的时候。也难怪大殿下会有顾及,若是传出去岂不是就成了大殿下仗权霸占状元郎?
桓儇转头看了眼韦昙华,舒眉轻笑,“走吧。穿过前面那片假山就到了。”
一路走来,韦昙华眼中惊艳颇重。虽然她来翰林苑也有一段日子,但是她从未发现此地居然还有这样风景秀丽的地方。沿着假山上的步道缓步而上,登临高处时可看见远处连片的高阁。她知道那里是前不久才看过的中书、门下二省所在之地。
“多谢大殿下带昙华走这样一条路。不然我还不知道此处风景这般好看。”韦昙华笑眯眯道了句。
闻言桓儇眼中笑意渐深,招呼她快些。免得耽误了时间。下到最后一阶石阶上,只听见不远处传来一阵惊呼声。
韦昙华抬起头往不远处看去,正好看见一脸错愕的武攸宁和乐德珪。二人似乎并没有料到会在这里看见桓儇,半响也没能回过神。
“攸宁,乐先生。”桓儇似是瞧不见二人眼中错愕,神色如常地唤了句,
二人听得桓儇的声音这才回过神,连忙折膝行礼。
桓儇抬手示意二人起身,“起来吧。”
“您怎么会在这?”武攸宁好奇看着桓儇。虽然他知道桓儇善武,但是他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见桓儇,“这地方的路可不好走。”
见他如此桓儇忍不住一笑,“这条路本宫可比你们熟悉。”
话止不管几人眼中诧异,桓儇继续往前走去。惹得武攸宁悄悄拉住韦昙华,小声询问起。为何她们俩会出现在这里。
闻问韦昙华含笑不答。虽然她是知道理由,也知道以这二人品行,不会将此事说出去,但是大殿下既然没开口,她也不能妄言。
真正走到翰林苑正殿的时候,那些原本忙碌中的翰林学士皆上前见礼。
“行了,都去忙吧。本宫只是来此处转转。”说完桓儇移步往翰林苑内院走去。
到底是第一次瞧见这位颇负盛名的大殿下,虽然有刚才的话都各自去忙各自的,但不免还是有些慌乱。
正立在书架前的桓儇听得外面传来的声音,黛眉蓦地一皱。随即舒眉继续去看架上书籍,恰逢此时韦昙华和武、乐二人一块入内。
见过礼后等桓儇先坐下,另外几人各自敛衣坐下。
“攸宁,你现在习惯翰林苑的日子么?”桓儇一笑,顺手剥起手旁的橘子,“若是有什么不顺心的地方尽管和本宫说。”
“多谢大殿下关心,哪有什么不习惯的。左右某能入这翰林,是承您的恩德。食君禄,担君忧。”瞧着上首正剥着橘子的桓儇,武攸宁沉声道。
桓儇颔首轻笑,转头看向乐德珪,“嗯,你是个明白的。乐先生家中一切都好?本宫最近杂物缠身,抽不出空去看望夫人。”
经洛阳一事本就对桓儇极具好感的乐德珪,得蒙桓儇照拂才能以白身入翰林。如今桓儇又派宫中太医来为他夫人看病,又将名贵药材源源不断送入府中,因此夫人的身体情况大有好转。连御医也时常在他面前称赞大殿下仁德。
这会子听见桓儇关心自己和夫人,心中更加感动。起身一撩衣袍朝桓儇跪了下去,“您的恩德乐某没齿难忘。往后无论您开不开口,某都愿意为您赴汤蹈火。”
“行了,哪里会这么严重。你安心在翰林院当差,其他的事不用操心。”说着桓儇声音一顿,抬头睇了眼窗外翠竹,“不过眼下本宫这里有件事要交给你。你是洛阳人士,想来和阴家也熟识吧。不日阴家将抵长安,届时你替本宫多盯着他们。”
闻问武攸宁蹙眉沉声,“殿下您是想扶持阴家?”
“京中几家皆有党羽。京外的阴家虽然也是滩浑水,但是没那么难对付。”桓儇浅浅勾唇,眼中浮起狡黠。
京中世家盘根错节,皆有联系。成帝穷尽半生只打压个萧氏,其余的他不敢大肆动手对付,只能借着郑氏的手一个个去打压。逼得他们自己放权亦或者是成为他手中的刀剑,去对付其他世家。
机关算尽的成帝最终还是亡于世家手中。仔细一想不免叫人觉得可笑。
裴、温二家斗得不可开交,但暗地里上却是势力平衡,两家手中皆握有忠心耿耿的朝臣。
不过自打河东一事后,被温家最为看好的姻亲薛家,日子一日坏过一日。先折了个儿子,如今又折了个孙子。这使得温家和他关系变得极为微妙。
而裴重熙则是如日中天,收了关陇一脉入手。
桓儇眼中掠过一丝暗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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