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她叶赫那拉嫚姝也不过才15岁而已。
随着颠簸的马车的起伏,嫚姝被狠狠地摔在了地上。妙蝉一脸慌张地去扶她起来,还作势对着前头的驾马之人吼道:“是不想要脑袋了?摔了舒嫔娘娘,回宫之后一个个都等着去慎刑司领板子吧!”
被嫚姝抱在怀里的嫚姝却突然落了泪,她任由妙蝉和奴才们一起扶起她,给她盖好被子,替她扶正枕头。一切都不用她自己伸手,她可以享受着身为一个主子才能拥有的特权,可是此时此刻她一点也不开心。那些往日里因为被人忽视是一个主子而带来的屈辱感与现在相比一点也不算什么。
伸手掀开了头顶的帘子,她看着外头的世界,痴痴问道:“怡嫔,你说我还能不能站起来?我现在很想自己下去走走。”
八月的紫禁城依然带着盛夏的暑期。
养心殿上头的天空格外的蓝,但没有白云飘动,也没有鸟群飞过未免显得空旷寂寥了些。
皇城之内的人事前是不知弘历突然回宫的,故而还未备好冰块来,这会儿内务府的人儿火急火燎地抬着两大桶冰块从后门进了养心殿。内务府总管是一个胖胖的人,因为走的太过着急,他此时的他满脸通红。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进去,却被弘历扔过来的砚台狠狠地砸中了脑袋。
“滚!”弘历咬着牙对着推门而入的人吼道。
花开富贵的地毯之上是跪在那里的倾暖。面对弘历的雷霆之怒,倾暖害怕,可是她没有做过那些不该做的事儿,故而并没有丝毫的惧意浮现在脸上。
弘历伸手挥掉了书桌上的所有的书籍和笔墨纸砚,那沉闷的声音让洗后在外的宫人们都忍不住打了寒战。
毛绒地毯之上,一个白玉扳指滚来。
这个扳指倾暖认得,那日侍寝之她见过。这个扳指许是弘历的心爱之物,总之倾暖伺候在他身边的时候从未见他摘下来过。那扳指就在眼前,倾暖伸手想去把它捡起来,可是手伸出去的那一瞬间却被人狠狠地踩住。
十指连心的痛,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的。
弘历伸手握住倾暖的脖颈,怒目而视:“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你?你真的以为朕不敢杀了允禄?”
他的身上有了人世间的尘土味道,他的眼睛依然黝黑如墨,他果真跟自己梦中的那个他一模一样。
只是从什何时开始,她记住了这个男子的容貌,明明她与弘历在一起的日子并不多。
被他踩在脚下的手一转,正好把那枚白玉扳指握在了掌心。倾暖这个动作引起了弘历的注意,他迟疑了一下,移开了自己的脚。合了合眼,他道:“朕曾经以为朕对你的好可以感化你;朕曾经以为朕的不在意可以让你们有所收敛,可是你们在做什么?你为何要害朕的孩子?”
窗外透进来的阳光照得倾暖的眼睛生疼。
此时此刻的‘你们’让倾暖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她抬眸去看弘历,轻声问:“皇上您曾经问臣妾值吗,您所说的值不值是否也是指庄亲王?”
是有多爱一个人才会不在乎她爱不爱自己?是有多爱一个人才会不在乎自己疯狂地爱着她的时候,她却爱上了别人?又是有多爱一个人才会不在乎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目的,而她留在自己身边的目的对自己来说刚好是致命的伤害?
倾暖毫不闪躲地直视着弘历的眼睛:“若是臣妾说,臣妾与庄亲王无任何关系,所有让皇上怀疑的一切都是因着太妃的关系,您信吗?”
不等弘历答话,倾暖又笑了笑:“您不信不是吗?若是您信了,又何来的值与不值?若是您信臣妾,此时也不会这么对待臣妾了不是吗?您终究是不信任臣妾,您不信任任何人,甚至,您连您自己都信不过!这江山是您的,也早已在您的掌控之中,您为何不肯信相信自己?”
本来动容的弘历冷冷一笑,握着倾暖的脖子用了力:“说到底你还是怕牵扯到允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