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瑜抬头看向沈卿,“小青啊,哥最疼你,你是知道的。今晚上哥要通宵给七弟守灵,这点饭菜最多垫点肚子,你要不再做两三样糕点给哥,像云片糕、芙蓉酥、琉璃丸子……明日一早若能吃上,那可是再好不过了!”
景流枫眼睛一亮,“这个提议好!原先还不知道,现下我知晓那日五哥留你用饭,你着急回家是何故了。”
这是要留到明天继续混饭的节奏。
沈卿嘴角抽了抽,从暖笼里拿出两碟糕点,“喏,饭后甜点,要吃就今日,明日一早我要去凤尾胡同看看房子,哪里顾得上你们,自己去让童儿到厨房要去。”
沈瑜见状喜出望外,“我家小青就是会善解人意,连甜点都早早准备好了。”
“你是嗜甜如命!我虽换了蜂蜜,但你也要少进些,吃多了积食不说。对身体也不好。”沈卿知道沈瑜的那点嗜好。爱吃甜食。自然早就准备好了,就怕他先用了这些不好好用饭,才最后拿了出来。
“嗯嗯,吾懂……”沈瑜吞了一口糕点,嘟嘟喃喃地应了一声。
“你们俩先喝口茶歇歇,我过来了,顺便去灵堂祭拜一下再回去。”
沈瑜知道这时候是用膳时间,没人会过来灵堂。但沈卿作为一个外人第一次来这里,于情于理还是应该过去祭拜一番,遂道:“我陪你。”
“你都累了半下午了,歇歇吧,就两步路,哪里需要人陪?”沈卿看了眼前面,“过来了,总是要去看看。”
“那你去吧。”
沈卿给景流枫行礼告辞,去了前面所谓的自己的灵堂。
白布幡帛布满了灵堂,上好的雕刻精美的楠木棺材搁在厅中央。前面供桌上立着檀木牌位,两旁的白烛照亮了牌位上的名字。
看着上面那熟悉的名字。沈卿说不出心里什么滋味。她沉默地上前取了三支线香,在灵前的蒲团上跪下,“虽然不知你的名姓来历,但你也是我的恩人。今日在此,三柱清香祭拜朋友,聊表心意。一炷香祝你早登极乐,二柱香谢你助我一臂之力,三柱香愿你我从头来过活这一世能逍遥自在。”
沈卿起身,将香插进香炉里,双手合什又在灵前跪下拜了两拜,烧了些纸钱后刚准备起身离开,就听见外面小厮的声音传来,“回国公的话,世子和五少爷在后面用饭,这会儿堂上没有人。”
“安成,你在外面守着,我进去看看。”
沈卿听到了沈延年的声音,一瞬间心思百转,她并不想再跟沈延年碰面,若是非要再见,也绝不是如今这种情形下。最后她还是决定不要出现的好,扫了一眼灵堂,闪身躲到了影壁的后面。
沈延年走到堂中上了三柱香,蹲坐在蒲团旁边,拿着纸钱在白烛上点燃投到火盆里,然后慢悠悠一张一张地将纸钱放进去,看着那轻薄的纸币在火光湮灭成灰,他轻声呢喃:“卿儿,你做了我十年的儿子,为父也忽略了你十年。你平日里无欲无求,可我知道你心里一定怪我怨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和你解释。有些话我想等过两年再跟你说,可是没想到你竟走在我前面……”
明日是头七,民间都说那日逝去之人的魂魄会飞回家中,若是那日家人在场,会令他记挂,影响他转世投胎。
沈卿在影壁后大气都不敢出,她忽然明白沈延年为何会在头七亲自来灵堂。她屏住呼吸想听听沈延年要说什么。
沈延年长出了一口气,似乎多年憋在胸中的郁结之气都要发散出来,“桑儿是有过我的孩子,可我知道那个孩子不是你,也就是那以后我才疏远了她,你们母子俩的日子才难过起来……我一直以为你是她和别人的野种,呵呵……可笑我聪明一世糊涂一世,直到她离世前我才知道真相。我们的孩子在她流落民间时就失去了,她伤心过度准备寻短见之时碰到了你,你与我那夭折的孩儿年纪相仿,她救下了你后一直将你当亲生孩子养育。我却从不肯给她机会解释……是我负了她一生,我在她坟前发过誓,不论你是谁的孩子,我都会给你我力所能及的大富贵,因为她最在乎的人是你。可不想,我到最后却反倒害了你的性命。”
沈延年的声音有些哽咽,“是我错了,我不该想着你已经成年,可以借机留你在京城笼络人脉,日后推你上高位……若当初能不那般刚愎自用,不会被那些假象所蒙蔽,也就不会误了我们俩,更不会误了你……”
沈卿靠着影壁跌坐在了地上,她没想到的是,沈延年早就知道自己不是他的孩子,更加确定了玉缘君的话,自己的父母另有其人,他们究竟是谁?听沈延年的意思,他也并不知晓。娘亲走时候也从没告诉过她,想来也不知道,应该就像沈延年所说的一般,她是无意间救下自己的,然后就把对逝去亲子的爱意转嫁到了自己身上。
沈卿忽然有终冲动,她该去找玉缘君问清楚,自己的父母究竟是谁?是自己脑海中模糊影像里那对桃花长街上的男女吗?沈卿拼命地想要去看清那对男女的面容,她甚至忘了自己身中蛊毒之时。头越来越疼。她最后终是忍不住。轻呼一声昏倒了。
“谁?谁在这里?”
“小卿!”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道来自灵堂里的沈延年,一道来自从里院走来的沈瑜和景流枫。
沈延年转到影壁后,就看见沈瑜三两步冲了过来,扶起倒在地上的女子,他看着陌生少女的脸,大吃一惊,指着沈卿问道:“她是何人?”
沈瑜哪里顾得上搭理沈延年。他一手揽住沈卿,一手抓住沈卿的腕子,蹙眉探了探,叫了一声“不好”,拦腰抄起沈卿,“她的病犯了。流枫,你去国宾馆找明王和蓝世子,我带她先回房里,派童儿看着,我得进宫去找师父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