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璃盛装到了南园正厅的时候,众人已经来齐。
和京都不同的是,西夏厅中均是沿墙三方设置和脚踝平齐的木榻,榻上放置矮几,众人均是依次在几后席榻而坐。
大齐男女大防本来就没有前朝那般注重,西夏各族混居,民风彪悍,对什么男女之防更是不在意,平日宴席聚会从来不会特意分男女席用屏风隔开什么的,俱是一起席榻而坐。
项墨携姜璃到时,众人均已坐下等候姜璃。正对南面主位上空着一张长几,想必那里应该向来是老王爷之坐。
此时南面主位右手边还放置了一几,上面坐的却是一位中年大叔和一位端庄贵夫人,大叔面目冷肃,观其面貌倒是和项墨有七分相似,应该便是项墨的父亲西夏王世子项琮了。
而他身边的贵夫人方脸长眼,面目端庄,眼睛含威,嘴角略垂,看出平时是个凌厉的性子,她坐在西夏王世子身侧,自是世子妃姬氏无疑。
姜璃目不斜视,并未再看其他人,而是跟着项墨给上座的西夏王世子夫妇行了跪拜大礼。
虽然按照品级,姜璃皇贵郡主还要高过亲王世子及世子妃,但第一次见面,姜璃还是愿意跟着项墨以世孙媳的身份给其父母行长辈礼。
西夏贵族世家新媳妇也有给父母敬茶的礼节,两人行完礼,便有侍女端了茶盏上来,姜璃取了一杯斟满了的茶杯,行上前先给西夏王世子,跪道:“请父亲喝茶。”
项琮点头,接了茶杯一饮而尽,放下茶杯,便从几上取了一个黑檀木的匣子,亲手递给姜璃道:“这个是西夏王世孙妃的印鉴,从此以后你便是西夏王府的世孙妃,以此印鉴便可行使世孙妃的权力,协助你的夫君管理西夏。”
姜璃忙应诺郑重接过,心中却有些滴汗,这西夏老王爷和世子送给新媳妇的见面礼都好特别啊。
她接了礼物,便递给了身后的溪沙,然后后面的雨新便从再后面的侍女双手捧着的托盘里取了一个盒子上前,姜璃接过,再双手捧了送给西夏王世子。
项琮打开,却是一本发黄的书。
姜璃道:“此书是农耕杂集,是我旧年无事收集各地相关农耕书籍集合而成,我知西夏气候颇为不同,土地也贫瘠,只盼此书能帮得一二,让百姓多得一两分收成。”
项琮大为满意,且不说这书到底有没有用,她肯用这份心便是好的,这比他收到任何奇珍异石或是什么衣物鞋子都要高兴。
给公爹西夏王世子敬完茶献完礼,就是婆婆世子妃了。姜璃照旧是取了一杯新斟的茶,然后跪地双手举过给世子妃姬氏道:“请母妃喝茶。”
姬氏看着她,心里百般复杂。
昨日听郑嬷嬷说是一回事,亲眼看见又是一回事。说得再美那也是画上的人儿,然而当此美人儿近距离的到了你面前,那满西夏也找不到的雪玉般的肌肤,那精致到你看一眼就如重锤击中心房的容颜,她只看一眼便知道当初自己所有的假设都应是不成立了。
当初她所有的猜测策略都是建立在儿子不喜欢她,只是把她当成摆设的基础上,可是亲眼看到她,便知道哪怕她的儿子冷情,怕也不能对她无动于衷。难怪,难怪当初去了京都不久,他儿子就迫不及待的来信给老王爷,要娶她为妻。
恐怕任何一个掌控欲很强的婆婆,也没办法喜欢一个美到会夺了儿子心神的女人,尤其是她儿子平日里对所有人还是不假辞色,却唯把那人当成了掌上宝。
再看她刚刚送给自己夫君西夏王世子的礼物,就知道她还很会做人,先时以为的娇蛮跋扈可能都是不成立的。
姬氏嘴里心里都是苦涩,对着姜璃神情莫测,落在别人眼里却成了刻意为难,项琮的眉头皱起,项墨的脸更是沉了下来。
姜璃又道:“请母妃喝茶。”声音柔和平静,并不含一丝一毫的焦急委屈无奈。
就在项墨都要忍不住出声前,项琮咳了两声。
姬氏终于从复杂的情绪中走了出来,伸手接过姜璃举着的茶,浅抿了一口,就放下了茶杯,正待训诫姜璃几句,抬眼却发现姜璃已经在一侍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就立在了一边。
姬氏这回不是苦涩,而是一股怒气腾空升起了,却在片刻后又强忍着吞了回去。原先要训诫的话竟是吞在肚里无法说出口。
她原先想说“从此以后你就是项家妇,不管你曾经是多么高贵都应当谨记自己现在是西夏王府的世孙妃,孝顺祖父公婆,服侍夫君”云云。
可是看着姜璃就这样看似谦逊的站在一侧,但那不经意间流出的高贵骄傲,和她的婆母文华公主那般的神似,那是皇家贵女多年侵染的印在骨子里的高贵骄傲。竟让她原先的那番话如何也说不出口,因为她在文华公主手下生活多年,知道若是有人胆敢在文华公主面前说那等话,她毫不怀疑文华公主会蔑视的拂袖而去。
她不知道她会如何反应,所以她不想冒这个险。
所以她这一瞬间生怯了。虽然事后她又后悔了,但此时她到底没有说出口,而只是僵硬的送了姜璃一匣子宝石给了她做见面礼。
姜璃谢过,照样也是从侍女处取了一个方盒送给姬氏。这回却不是什么别出心裁的东西,而是一套中衣。但这套中衣虽然观之并无什么特别,却是用极品的祥丝细锦棉所制,这种祥丝细锦棉市面上根本买不到,每年所出不过几匹,全部是上供御用的。姬氏以前只听过这种布料,这却还是第一次见。
给西夏王世子妃夫妇行完礼敬完茶,项墨就领了姜璃介绍厅中众人给姜璃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