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阳筱说要绣一只衔着石头的鸟,摘星心中便有些疑虑。待听到阳筱吩咐采月,要她画一只飞在天上的鸟儿时,摘星立即明白了大半。
她要的果然是“精卫鸟”,说的是女娃溺亡后心有不甘,日复一日衔石头、树枝,矢志填海的故事。
实际上淹死的是阳冀,心怀怨念的则是她阳筱。
摘星想得明白,心里愈发慌了,手也跟着不听使唤,竟把好容易分好的丝线又混了回去。
阳筱看得清楚,知道自己所言起了效果。她笑着让摘星小心,当真帮着分起线来。
然而听了那一句“小心”,摘星愈发不能心安了,分线时也时常出错,更不敢抬头去看阳筱。
丝线还没分完,采月便画了个样子出来,笑吟吟地拿给阳筱看。阳筱探头瞧了一眼,赞她画得好。
“就用这个样子罢!难为你动作快。”阳筱微微一笑,道,“拿着给摘星瞧瞧。”
摘星看了一眼,强堆起一脸笑,跟着夸了采月几句:
“果然还是你最巧,画得这般快,偏还这般好。”
采月听了夸赞,只觉比吃了蜜还要甜,愈发想要趁机表现,才说要帮忙,就要接阳筱手中的线,抢着要去分。
“不急,你再去画个别的给我。”阳筱说着,把两手一低,避开了采月的手,却因此把线又弄乱了。她也不急躁,也不怪罪,似乎浑然不觉似的,又不紧不慢地重新分起来。
“夫人要什么样子?奴婢一定用心画。”采月笑着问道。
“画支残荷罢!姐姐极不爱那人的诗,我偏要照着绣一个,回头送给她,看她到底要夸我还是骂我。”阳筱说完,抿着嘴笑了起来。
采月知道她这是要捉弄阳筠,细细问过阳筱的要求,便又到一旁去画样子去了。
摘星仍旧跟阳筱一齐理着丝线,按照阳筱的吩咐,把绣鸟儿要用的几色先分了一些出来,心里却一直在打鼓,不知阳筱何时便会追问阳冀的事。
阳筱却没再问。
她忍耐了这些年,如今已能沉得住气,越是这样的时候,越要耐着性子。既然确定了摘星知情,便索性跟她磨下去,待她不得不说时,问出来的东西才可靠。
之后十余日,武承训都闷在书房里读书,偶尔拿着文章去请教先生。阳筱则专心绣那只精卫鸟,虽然针脚杂乱,绣出来不伦不类,她却津津有味。
二人各忙各的,不过每日一同给宁王夫妇请安,晚上一齐歇下,武承训偶尔来了兴致,会试探着求欢,日子倒也颇为安生。
阳筠听说宁王府里一片祥和,心中十分安慰。
她知道筱儿未必会回心转意,然而能维持面上的和气,对阳筱来说也实属难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