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童笙应了一声,低垂着头与金国伦擦身而过,进了a1。
上课的金国伦总是专业且认真,对得起学员支付的每分每毫。童笙今天的上课状态却有点烧钱。
她眼睛虽然望着金国伦,亦随着他手上的大头笔而游离于白板上,手也没停过抄笔记,可心却飘到十万八千里外。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她与金国伦都是单身,若要凑一起随随便便过个日子,应该不比考雅思四个7难吧?
金国伦挺好的,长得人模人样,术业又有专攻,收入好地位高……以前也时常帮她,每天帮她打饭,换着口味,菜肉搭配,每周末从家里返校后给她带小零食,还有请她喝金爸爸的爱心汤……他每天都会跟她说话,同桌时就罢了,不是同桌了,他还是会特意凑过来骚扰她几句……
可是,看看她自己,哪一样比他好?哪一项配得起?再想想他喜欢过的严冬梅,拍过拖的miss陈,哪个不比她强?她曾经风光过,在他面前装模作样,但都过去了。而且,她还欠他一万句都不够的对不起……她若好意思跟他凑一对,不怕金爸爸夜里报梦痛斥她不要脸?
想至此,童笙咧嘴笑了。
“你笑什么?”金国伦放下大头笔,望着她沉声问。
“脑抽了。”童笙抹了把脸,真怕会抹出水来。
金国伦蹙了蹙眉,迈步走到桌子前,俯首审视着童笙。她眼里藏了许多戏,跟他有关吗?
“快上课吧。”童笙越来越怕他这样看着自己。她转过头,假装不经意地望向窗外,扬扬手催了催他。
金国伦没回话,跟着望向窗外。
27楼不矮啊,坐着的童笙根本只看到一片夜空,没有星星也不见月亮,按理两秒就够她看了。但窗户的玻璃反光,她在玻璃里看到站在桌子另一边的金国伦也面朝这边。
一面并不大的窗户玻璃挤了两个人影。
a1又莫名地陷入沉默。不知哪来的驱使,童笙凭空来了勇气,对着窗户玻璃里的金国伦问:“你说一万句对不起都不够,是真的吗?”
金国伦一愣,透过窗户回望她,平静反问:“真会怎样?假又如何?”
童笙笑了笑,“真的话,我每天早中晚跟你说三遍对不起,那10年左右就说够了。”
“那你当假的来听吧。”
“假的话……我们没大仇大怨的,要不凑一对?”
虽然隔着距离隔着玻璃,影像模糊,但童笙看到窗户里的金国伦明显脸色变了。哪怕只是以轻描淡写的口吻调侃,她的心依旧微微崩了一角。
童笙强笑:“开玩笑啦!”
从未如此觉得这句话既无力又尴尬还不得不说。
谁料金国伦冷静下来后,冲窗户里的童笙靠了靠,开声问:“那你喜欢我吗?”
轮到童笙脸色一变,他说什么?
光动口不够,金国伦还要动手。童笙从窗户里看到他倾身越过桌子向自己伸手,也许窗户的播放有延迟,又或是她反应慢了半拍,总之她动了动却没躲过去,金国伦的手掌轻轻抚到她侧脖子上,足够修长的四指又包裹着她后颈脖。
童笙顿时僵化,眼睛冲着窗户里的自己直瞪,心里狂呼:又来了!
“说呀,喜不喜欢我?”金国伦不紧不慢地重复问题,语气有点慵懒但并不儿戏。他手指轻轻磨蹭着她后脖子,就像涂药膏般,给她上了薄薄的一层,又像挠痒,缓缓磨擦着,别说,还挺舒服的。
窗户的玻璃就是魔镜,里面的金国伦像巫师般处心积累地诱导着童笙去思考--她喜欢不喜欢他?
可童笙已经被迷惑,完全不懂得回答。况且,不管肯定还是否定,她此刻脱口而出的答案纯粹不负责任。童笙为难地呆望着窗户,进退不得。
“不说话,那就是不喜欢了。”等了一会,金国伦竟绅士地替她圆了场。童笙却不难听出他语气中的叹息与失落,霎时心头一紧,喉咙发涩。
她看见窗户里的金国伦冲自己笑了笑,不知眼花与否,她觉得他还摇了摇头,然后确确切切地收回了手,背过身往白板走。金国伦的身影很快便移出了窗户玻璃,a1室重新响起他淡淡严肃的教学声:“上课了。”
脖子很适应他的掌温,掌温撤了便觉得冷。童笙克制着,不让自己伸手去抚金国伦抚过的地方。窗户玻璃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艰难地回过头,恨不得来个锥刺股提醒自己该好好上课了。
她真的很坏,明明是自己先挑起话题,却又无法给金国伦一个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