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什么是赌博(1)
“大哥你怎么称呼?”
“我姓曾,曾容光。”
“我叫于乐,这我同学大伟。大哥你这么懂,以前也打德州?”
曾容光又抽了一口烟,嘴角流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只是那笑容有些复杂,像是不屑,又像是苦笑:“德州,二十一点,百家乐,梭哈,扎金花,牛牛,奥马哈,加勒比扑克,还不是什么都玩。”
大伟不知怎么想的,忽然问:“时时彩,你玩么?”
曾容光看了大伟一眼:“那玩意儿太黑,没个赢。”
大伟一拍大腿:“对呀,我也觉得黑,肯定是后台有操作!”
曾容光摇了摇头:“不是后台操作,时时彩后台没操作你也没法赢,你看那概率,就拿最基本的大小单双来说,出现概率是四分之一,赔付呢?只有一倍。你四个选项全买十块钱,到最后能赢20块钱,这才50%的返奖率。玩得越多,输得越多。你买时时彩还不如买双色球,双色球还有69%返奖率。你再看百家乐,庄家优势只有3%多一点儿,二十一点你要是会算牌,你还有优势,骰宝庄家优势大一点儿,不过也比时时彩强百倍了。你们玩这个德州扑克,没有庄家优势,就是抽水,澳门是5%的抽水,这个抽水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上牌桌上要有一个不会玩的,你还能捞他不少……”曾容光滔滔不绝的说了起来,他说的是很标准的普通话,声音有一点低沉,略带嘶哑,很好听,但是不出是哪里的人,不过看他讲述时的神态,倒让我想起我们公司一个擅长于游说的客户经理。<all啊!”曾容光话说了一半儿,忽然指着屏幕大声嚷嚷起来,吓了我一大跳,转头看屏幕,却见一手红桃的aj,因为超时被弃掉了。
“唉呀,错过啦,唉呀唉呀……”曾容光拍了一下大腿,好像很惋惜的样子。我忽然觉得这个曾荣光挺逗的——我一个玩牌的都没那么急,他一个局外人反倒急了。不过只这一下,我对他顿时有了一种亲切的感觉,那是一种很难描述的感觉,是属于赌徒之间的特有的吸引力,就好像在一个漆黑的夜晚,你独行在巷战不停的城中,四周时而出现武装分子,你感到异常恐惧、无助。而就在此时,你看到另一个同样充满恐惧无助的另一个平民,你于是感到了一丝慰藉——就是这种类似的感觉。<k到庄位,庄位打了一个34彩池,所有人都弃牌了。
“还行,你要进去了也就收个底,庄位的可能是在偷,你在他前面打了,他可能就弃了。”大伟说。
“也不一定,牌局里多一个人,就多了很多变数,也可能在前面打了,有人跟了,后面的见赔率好,什么后门花后门顺卡顺的,全都进来买。”曾荣光说。
“老哥,你现在不玩牌了?”
曾荣光苦笑了一下:“我是不敢玩了。我输了快这个数了。”说着曾荣光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我看着他没说话,不知道他所指的是四百万或是四十万。
“差不多三百七十万。”
“就打德州输的?”
眼前的曾荣光看了看远方,把已经快要烧没的烟放在嘴里,狠狠的吸了一口,我甚至都能听见烟草剧烈燃烧的滋滋声,他这一口下去,烟已几乎已经烧到了过滤嘴——毕业以后,我已经很少看到有人把烟抽成这样了。
他长长的喷吐了一口烟气:“不是,我打德州还真没怎么输,主要是百家乐输的,到后来去一趟澳门最少掉二十万,最多掉了八十万。那时候都是输疯了,我输一百来万的时候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我自己都想不到自己能输那么多……”
“嘿,我也输了不少,不过没你那么多,不过说真的,大哥,我那时候输个五六万的时候感觉自己要死了,现在输了20万,反倒不那么着急了……债多了不愁,嘿嘿”大伟说着,竟然傻笑了起来。
曾荣光叹了口气:“我要输20万现在做梦我都能笑醒。不过说实话,我输第一个二十万的时候,也觉得是挺多钱。”
大伟嘿嘿一笑:“同道中人,来,喝点,喝点聊。”转头管服务生叫了一打喜力啤酒。
啤酒上得倒是挺快,服务生开了三瓶,我们一人一瓶。曾容光拿起啤酒瓶子,微微一笑:“喜力啤酒,我以前也爱喝这个牌子,你们知道喜力啤酒为什么是苦的么?”
“苦的?”这个牌子的啤酒通常是高富帅才喝的,我这种喝勇闯天涯的**丝……我甚至都不记得上次喝喜力啤酒是什么时候了。
“喜力啤酒要比一般的啤酒苦一些,因为这个牌子的的创始人杰拉德喜力,他小时候的生活特别苦,付出了很多努力,才创立了喜力这个牌子,他有意把喜力啤酒的口味调成淡淡的苦涩,因为他想时刻告诉自己创业的苦涩,提醒自己成功有多么不容易。”
他说的这个故事我从没听过,不过但听谈吐,只觉这个人好像很有文化的样子,没忍住好奇,我就问:“曾哥,你以前是干什么的啊?”说完这话我没来由的想到了‘信曾哥不挂科’,络上的语言洗脑,真是恐怖。
“以前?”曾容光喝了口酒,又从大伟的烟盒里抽了根烟出来,点着了抽了一口:“以前,我是电台主持人。”
“嗬,难怪你声音这么好听,普通话又标准。”
曾容光举起了酒瓶子:“来,喝一口。”
两瓶啤酒下肚,曾容光的话也多了起来,他似乎不太愿意提太多以前的事情,但是他以前既然是电台主持人,想必应该也混的不错,不知道怎么会混在这儿——我一直没好意思看地下那一袋子瓶子,因为我强烈的感觉他现在是在靠捡瓶子为生。
一打啤酒很快喝光,大伟和曾容光相谈甚欢,大伟还要再点,曾容光却拦住了:“小兄弟,咱们今天聊得挺开心,就别再破费了,好意老哥心领了。老哥看你年纪轻轻能说会道,这小兄弟也是一表人才,你们啊,能收就收了吧。二十万,你们现在多大?25?肯定不到30吧?努努力,也就一两年的事,只要收住了不赌,那以后好日子还不是有的是?不像我,都四十多岁的人了,输得个一败涂地,老哥现在啊……”曾荣光说着,表情变得极其沮丧痛苦:“老哥现在啊,输的都硬不起来了,家也不敢回,社会关系也全断了,哪天死了都没人知道,唉——”
我听得有些伤感:“老哥别这么说,还活着,总还是有希望的。”
曾容光摇了摇头:“希望?是有过,老天给了我不止一次的机会,但是我还是没有在乎,继续赌,到今天,我才明白过来,赌博,不是一般人能享受的起的。”
享受?他说赌博是享受?我顿时觉得甚是奇怪。
曾哥好像看出了我的不理解:“小于,你觉得什么是赌博?”
我想了想:“就是个拼运气的游戏。”
曾哥又把头转向大伟:“你觉得呢,大伟?”
大伟想了一下:“我觉得是一种风险极高的投资,投资很大,风险很大,收益也很大。”
曾哥把头转了回去,摇了摇头:“赌博,是一种奢侈至极的精神消遣,它不像一般的奢侈品,你买个lv,买个古奇,或者说你买个劳斯莱斯,这些贵是贵,但是都是有价格的,是物质奢侈品。赌博是精神奢侈品,你要享受这个消遣,你消费的是时间、精力、如果欠债,你还得消费你的信用、社会关系。所以你得到了别的游戏体会不到的压力和乐趣。这个世界上的大多数人,根本没能力消费赌博这个奢侈品,但是他们还是消费了,所以他们最后承担了过度消费的后果,就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