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容还是决定撒个小慌,在信上下毒并非有意为之,而是出了意外,免得传扬出去,外人会说她有毛病,喜欢在信上下毒,往后谁还敢和她书信往来?安容的说辞,合情合理,任是谁都挑不出半点的毛病。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些话会传到沈安芸的耳朵里,她明明掌握了她的把柄,却没有要挟过她,这是恩情,她要再不识抬举,可就真不是人了。安容想的挺好,可惜,人家会领情才怪。没有毁掉信件,导致事情暴露,就足矣让沈安芸记恨她一辈子了。不过安容并不在乎。老太太手里佛珠轻轻拨弄,眸底露出赞赏之色。她哪里不知道安容的算计,和上一回秘方用的计谋其实如出一辙,都是将计就计。偏安容还能做得那么无辜,连老太太都不忍心嗔瞪她两眼了。老太太摇了摇头,问安容道,“信件应该是冬梅偷的,她招认了?”安容耸了耸肩,“人证物证都在了,她招不招认,并不重要。”话是这样说,可还是要依照规矩问一问,最重要的是,谁派冬梅偷的信件?孙妈妈吩咐丫鬟去传冬梅来。一刻钟后,丫鬟回来了,一身的狼狈不堪,她站在屋子里,身上还有小晶莹石粒掉下来。丫鬟面色惊恐,惊魂不定道,“冬梅死了。”安容一怔。“怎么死的?”老太太眉头陇的紧紧的,脸色更是阴沉如霜,眸光犀利。侯府接连死了两个丫鬟,又是年关之时,而且都死的莫名其妙,让人心瘆的慌。丫鬟浑身哆嗦,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有人死在她的跟前,可是就是那么死了。而且死状极其的凶残。是活活疼死的。丫鬟哆嗦着身子,连声音都在颤抖,“在松鹤院前的岔道上,婆子背了一袋盐过来,三姑娘的丫鬟横冲直撞的过来,把那婆子撞的往前一趴,背上的盐袋开了,撒的奴婢和冬梅一身。”若是平常时候,盐撒了一身只要拍拍就没事了。可是冬梅双手被抓的鲜血淋淋,都不忍直视。结果碰到那精白的盐,那是真的伤口上撒盐啊,可不是嘴上说说。那种疼痛想是想不出来的。☆、刺客她只知道,有一次,她不小心划了脸颊,有一条血迹,疼的她直掉眼泪。眼泪是咸的,划过伤口上,那是火烧火燎的感觉。眼泪的咸,能和吃的盐相比吗?当时又在路中间,四下空荡荡,没有水。冬梅疼的歇斯底里的叫,偏三姑娘的丫鬟还质问她为什么要害三姑娘。冬梅朝那丫鬟冲过去,红肿的手用尽力气,去抓那丫鬟的脸。冬梅心中夹了恨意,出手又使出了吃奶的力气,那丫鬟脸也有了好些伤口,那是带着盐血的伤口。冬梅骂了那丫鬟好几句,说若不是三姑娘收买她,她又怎么会出卖自己的主子?!说完,冬梅就朝一旁的大树撞了上去。这会儿,那棵树上还沾满了血迹。等丫鬟说到道这里时,孙妈妈也不问老太太,赶紧吩咐夏荷道,“去外院告诉福总管一声,将那棵树挖出来丢了。”可怜一棵几十年的大树啊,好好的长在那里,就因为沾惹了一些血腥之气,就要离开旧土了。丫鬟站在一旁,缩着脖子,脸色复原了些,但还是很苍白。孙妈妈这才望着老太太,眉头轻皱道,“如今冬梅已死,她临死前指证了三姑娘,这事该怎么处理?”老太太心里气啊。沈安姒回来才几天,府里就接连死了两个丫鬟,都跟她有关系。老太太真觉得之前找的不是借口,是事实。沈安姒真的克她,克侯府。老太太望着三太太和安容,想听听她们的意思。三太太无奈道,“没两日就迈过年关。是新的一年了,旁人府上都热热闹闹的,偏咱们武安侯府事儿是一桩接着一桩。”三太太感慨了这么一句后。抬眸道,“昨儿我出门。右相夫人也不知道从哪里得知,三姑娘救了豫国公府二姑娘的事,对三姑娘是满意至极,我是听得有口难言,估摸着等开了春,右相夫人就该登门求亲了。”三太太当时真想叫右相夫人眼睛睁大一点,有些人不是一两件事就能看透的。虽然裴七少爷是庶出,可却是右相夫人一手养大的。颇得裴右相的看中。当初在梅花宴上,裴七少爷宁愿冻死也不愿意像宣平侯世子那样,可见是个极好的少年郎。三太太对裴七很有好感,她是真心不希望他娶一个祸害回去。可她到底是沈安姒的长辈,在外人面前说晚辈的品性有欠,心狠手辣,只怕外人不信,还会说她喜欢乱嚼舌根。但平心而论,沈安姒若是嫁进右相府,对武安侯府确实有好处。当然。前提是沈安姒安安分分的,跟一般出嫁的大家闺秀一样,若是跟沈安芸那样穷折腾。伤的亲家情分没了不说,还会成敌人。与宣平侯府为敌,武安侯府不在乎。与右相为敌,那就是与裴氏一族为敌,任谁都忌惮吧?三太太今儿说这话,就是想给老太太提个醒,三姑娘的亲事不妨退了。再将她远嫁。山高皇帝远,没有武安侯府撑腰,沈安姒不会太张狂。三太太话没有明说。但是眸底的意思老太太瞧的明白,其实她一直有这样的打算。可是右相夫人只凭着裴氏族长对安容的喜欢和满意。在加上沈安姒的模样才情确实不错,就先入为主。越来越喜欢了。若是贸贸然退亲,有伤情分啊。可有些事又不能明说了。老太太犯难。安容坐在一旁没有说话,很快话题又转到怎么处置丫鬟上了。那被冬梅临死前抓了的丫鬟,自然是留不得了,她撞翻了婆子,打翻了盐袋,导致冬梅死了,事情查不下去了。老太太吩咐将那丫鬟发卖了,至于沈安姒,老太太没有罚她了。因为老太太打定主意要和裴相府退亲了,等过了元宵后,再重算旧账,到时候以病重为由,找右相夫人退亲,想来不是什么难事。信件一事,到这里就告了一段落。这个段落很小,小的只有小半个时辰。因为沈安姒和大夫人,还有沈安玉的手还伤着呢。药是安容下的,得找安容拿解药啊。安容不给。毒又不是她下的,凭什么她要给她们解药?安容歪着身子生气,沈安溪帮着她朝老太太和她娘努嘴,然后把安容拉出去玩了。让她们疼,狠狠的疼才好,谁叫她们手欠,心还大了,活该受罪。要说受罪,沈安玉绝对是最倒霉的。因为沈安姝病情时重时轻,大夫人是心急如焚,沈安玉又跪的膝盖疼,去找大夫人哭诉,要大夫人帮她报仇。恰好丫鬟送了举报信去,沈安玉就看了一眼,当时有根碎头发被风吹进了嘴里,她就碰了一下。然后,就倒霉催的肿了。一边是沈安姝高烧反复,一边是沈安玉浑身都疼。再加上大夫人着实冤枉,之前老太太也答应让她过年那几天解禁。这不,老太太提前解了大夫人的足。至于药,那是没有了,让大夫人自己想办法。沈安溪拖着安容出了松鹤院,就瞧见福总管招呼几个小厮在砍树。见安容和沈安溪过来,忙阻拦道,“四姑娘、六姑娘,这里危险,你们先进院子吧,一会儿就好了。”沈安溪耸了耸鼻子道,不满道,“才不要进去了,四姐姐,我们从小道走。”说完,拉着安容朝小道迈步。福总管哭笑不得,六姑娘这是和老太太闹别扭了?小道上,沈安溪笑了,全然不见屋子里的怒气。她灿烂着笑容看着安容,“四姐姐,你这一招妙绝!”安容安静的迈着步子。轻轻一笑。芍药就先忍不住笑了,“她们那是活该。谁叫她们偷姑娘的东西不长记性了,让她们偷一次,倒霉一次!”沈安溪点头,表示就该如此,才大快人心。一行四人,有说有笑的朝前走。忽然,绿柳转身对安容和沈安溪几个使眼色,叫她们别说话。仔细听。芍药咋咋呼呼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东张西望,什么也没有瞧见,忍不住推攘了绿柳一下。绿柳指着镂空雕花窗,咕噜道,“就刚刚,我瞧见一个黑衣人跑了过去,他手里有刀,将我眼睛晃了一下。”若不是晃了她的眼睛。绿柳肯定以为自己看错了。几人朝那雕花镂空窗望去,什么也没有瞧见。芍药心底不以为意,那黑衣人肯定是赵成大哥啊。除了他还能有谁?大惊小怪。可是很快,芍药就无话可说了。又有两个人出现在镂空雕花窗旁,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芍药却觉得那人有些眼熟,像是在那里见过。芍药后怕了,要安容她们转身往回走。刚转身呢,身后就有轻唤声了,一如既往的熟悉。安容回头,就见到阳光下。一身月牙色锦袍的男子走过来,手中一把玉骨扇轻摇。笑容温和儒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