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马车行到洺江在青州的一个码头,瞧江面上有几艘楼船在航行,小七便去打听是否有船顺流东去。
裴宁依然躲在马车上不管世事,但是她脸色红润手脚有力正在胡吃海喝,哪里都不像有病在身的样子。
没多久小七便带回来好消息,“师父,有一艘商船正要去,但只到山吴口便停船,再往前两州府兵正在戒严。我们坐船不?”
裴宁手拿鸡腿打了个饱嗝,用一种酒足饭饱之后的懒洋洋的语调说:“这就上船,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话毕,不等她再吩咐,梁格就撩起帘角来说,“师父,我扶您下来。”
李在纯挑挑眉毛,这货因为周淩的事,现今危机感爆棚,啥事情都抢着做。
裴宁暗自在手臂肩膀的某几个穴位上点了几下,顿时脸色变得苍白,气息奄奄起来,“徒儿,背为师一程。”
这副行将就木的样子,让梁格有些莫名其妙,师父方才不还好好的,吃吃喝喝好不愉快,难道是回光返照不成?
梁格扶在帘子上的手都哆嗦了一下,赶忙弯下腰去背对裴宁,“您小心点儿。”他一脸要哭不哭的模样,眼中带着点儿泪花,悲伤的视线与其余人相对,好像在无声的诉说:师父要死了。
周淩丝毫没有领会梁格眼中的意思,嘴里说着,“师父,还有一只芦花鸡,等上了船再做给您吃吧。”叫梁格气结,师父变成如今这般孱弱,可都是因为他!
他见小七正付钱给车夫,李在纯则入车收拾行李,各忙各的事情,谁也没有问他一句,为何要哭……梁格默默忍在心里。
裴宁安稳得趴在徒弟背上,脸上满是好奇的盯着身形巨大那楼船。甲板上面有两层高的雕花木楼,栏杆扶手无一不刻着精致的图案。
她眼儿一眯瞧见小海在上头欢快的疯跑,“他什么时候上去的?”太没组织没纪律了。
“方才跟着小七去的,就留那儿玩了。”梁格小脚步踏上舢板说,“师父,咱还要帮他找人吗,您看您身体也没养好,就别操那心了。”
“没事,没事,我好的很。”裴宁嘴里随口说着,眼睛毫不停歇的在船上打转,甲板用得是松木,那股子“新鲜”气味还在,可见船还没见几回水。
甲板上船工来来往往的搬着麻袋装的货物,最近连日下雨,连挑夫都寻不着一个,只能是船工自己动手了。
船主领着他们往船舱走,小七和他套着近乎,裴宁则竖着耳朵听得仔细。
“沈老板,这段时间风大雨急的,您也敢出来跑商?”
“好不容易这贼老天放晴了,哪里还能不出来,我们也就混口饭啊。”
小七又问:“您船还送货?”这明显是艘客船,通常货物也只是客人随身带的东西。
“唉,现在人都想着往北边跑,哪有客人往东南去的,若不带些货,连这船子人都养不活。”沈老板也很无奈,你当他愿意啊,他的可是新船,心里疼着呢。
“能带上您几位,也能叫船工多吃几顿肉喽。”沈老板脸上那股子恭维劲明显至极。
小七笑得灿烂,“您哪里的话,多亏有您,我们才有船坐不是,否则得走多少冤枉路。”
“同好,同好。”沈老板说着推开前头的门,“您几位瞧瞧,这舱满意不?”
小七随他进去,眼一刮就回应道:“满意极了,这舱好。”然后回头又对梁格说,“背师傅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