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砚,你要学会表达情绪。”
教她习字的夫子也这样说过她。
那时她练了许久,名家字帖她能学来九成九,但就差了那么一分,就稍显平庸。
技巧善用十足,只是缺乏情感,字也就看起来干瘪刻板。
“若你不知道如何表达,那便明日跟我来吧。”
夫子后来带她去街上支了个幌子,替人代写书信。
来的人总会是讲述自己的故事,笔者感受客人的故事,书写润笔,落成信件。
秦砚看着夫子写了一封有一封,没封的笔迹都些许不同,或急或徐,伴随着文字婉婉诉说着寄信人的心绪。
夫子递给她笔去写一封书信,去表达别人的情绪,她似乎感觉到了不同。
落笔的字迹多了一些灵气,但到了自己写时,又回到了原来的样子。
夫子叹了口气,“阿砚是懂事的孩子,但是我也希望你偶尔不那么懂事,偶尔任性一点。”
秦砚定着自己面前的宣纸发愣。
她确实不太会说自己的事情。
她的母亲生下她不久后就病逝了,是因为勉强生产引发了旧疾。
父兄忙于军务,留她一个人在府中也不放心,便直接带到了军营。
她父亲秦屿说她小时候很奇怪,不哭不闹,见人就笑,甚至能知道别人心情不好,爬过去冲他“咯咯”的笑。
秦冶说这还叫奇怪啊,这孩子多好带。
秦屿踹了他一脚,“你以为都像你,小时候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再大一些她不便再待着军营中,便回了府。
不像是往常的小姐们,家中没有主母,她早早就掌了家。
别人学的是女红插花,她六岁就看起了账簿,跟着去管了各处田庄。
秦家的大小姐看似光鲜张扬,但回了府中仍旧是面对着孤寂。
在她掌家没多久后秦冶生了和母亲一样的病痛,只是一直瞒着她,以为她不知道。
她没什么能帮得上的,只能让他们不必忧心家事,她要独当一面。
秦冶总问她,“没人难为你吧?”
秦砚笑着说:“哪能呢,我可是大将军的妹妹。”
但实际上因为田庄管事的欺上瞒下,以次充好,甚至见只有她一个小姑娘掌家便随意刁难她。
她虽然要强不说,但半夜气哭过好几次。
第二天还要打起精神解决那群刁蛮的管事的。
既然自己能解决,那就不必让他担忧。
每每秦冶问起,她都会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笑起来。
秦家大小姐那明媚张扬的笑容是她最坚硬的铠甲,她眼中不属于少女的坚定是她最强的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