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厉寒酥领着幽才人去给赵千秋请安。一室的嫔妃看着这个横空冒出来的幽才人都是脸色不善。赵千秋已经提前告诉过她们,这个幽才人是晟帝在慈心园收用的,原是乐郡王府上的舞姬出身,地位再卑贱不过。如今见她一路走来腰肢轻扭弱柳扶风,看人都斜视三分的风尘样,娘娘们纷纷嗤之以鼻。哼,就这种做派,陛下也喜欢?幽才人察言观色的本领一流,自然看出嫔妃们对她的不欢迎,一边在心中咬牙,面上却楚楚可怜地看向了厉寒酥。厉寒酥叫她看的一愣:“还傻站着做什么?赶紧向皇后娘娘行礼啊。”
幽才人这才委委屈屈地向赵千秋行礼,看着也是不伦不类的模样。总算养好了身子,今日难得出来的端嫔嘴角含着笑:“这幽才人如今是在宓嫔妹妹宫里?那宓嫔妹妹可得多费心些了,这宫规看着学的不怎么样啊。”
厉寒酥看了她一眼。如今端嫔身患龙嗣,往日的旧敌荣嫔不禁被贬还被关在宫中思过,她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连说话都底气足了许多。厉寒酥虽然也看不惯幽才人的做派,却不愿被端嫔无故嘲讽,回嘴道:“幽才人才刚入宫,学规矩总要点时间,只是妹妹平日里没空,比不得姐姐整日待在澄露宫里养胎休憩,既然姐姐这么关心,不如妹妹就将幽才人送姐姐那儿去?妹妹看着姐姐和幽才人倒有两份相像,说不定会十分投缘呢。”
众嫔妃闻言看去,还真从两人身上看出了些许相似之处。那柔弱的外表、纤瘦的身形,甚至是声音,都是走一个路子的。端嫔被一噎,心中气闷。宓嫔这是在拿她和这个舞姬比?!她转眼,就见幽才人正偷偷地拿眼瞟着自己,不由冷冷瞪过去。那幽才人却是浑身一抖,似乎被吓到了一般,显得十分可怜。装模作样给谁看呢!端嫔更加生气了。她一手抚着肚子,声音也由柔弱转冷:“宓嫔妹妹说笑了,本宫忙着照看肚中的龙嗣还来不及呢,哪里有空调教新人?妹妹宫中的事,还是妹妹自己看着办吧!”
“原来姐姐也知道?”
厉寒酥挑眉,“妹妹宫中的事自然自己会管,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赵千秋及时站出来打圆场:“好了,都少说两句吧,别让新来的幽才人看了笑话。”
她看向在座的嫔妃,说出今日叫她们来的目的。“如今已近年关,陛下特意下旨准许嫔妃母家亲人进宫探望,明后两日若是想与母家见面的都可来端仪宫汇报,待本宫将时间安排好再宣人进宫,免得到时候和新年撞上,人多事杂乱糟糟的。”
此言一出,众嫔妃的眼睛顿时都亮了。从前只有皇后和个别嫔妃有宣母家进宫探望的权力。其他嫔妃多的是自入宫后未和家人见过面的。如今这口谕一出,嫔妃们自然欢喜不已,连忙齐声道谢,当下还有人忍不住抹起泪来。赵千秋知道她们思念家中,也没多怪罪,又吩咐了两句便遣散了众人。回到攀月宫,厉寒酥刚想走便被幽才人叫住了脚步。“宓嫔姐姐,”幽才人咬着唇,眼中满是感激,“今日在端仪宫多谢姐姐为奴……为妹妹说话。”
“要真感谢我,就赶紧把宫规学学好,省得再给本宫丢人。”
厉寒酥淡淡地扔下一句,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只留下幽才人站在原地神色莫名。“娘娘,”清辉见厉寒酥回来便一脸忧思,一边为她斟上茶水,一边猜测道,“可是为了母家进宫一事发愁呢?”
厉寒酥点点头,向她询问意见:“你说……我要不要宣她们进宫?”
厉寒酥的父亲远在边城,厉寒酥能宣进宫的只有京城厉家的大夫人胡氏,也就是厉寒酥的婶婶。只是厉寒酥和她向来不合,实在不想把她叫来。原本她重生后最担心厉家的境况,但上次和父亲通信后得知厉家军一切安好,便放心许多。距离前世厉家军遭到枭族偷袭出事还有很久,足够厉寒酥徐徐图之。而京城厉家?厉寒酥除了大伯还真不怎么关心,和胡氏更是话不投机半句多,互相看不顺眼,何必呢?“奴婢觉得,娘娘还是见一见吧。”
清辉道。“就算娘娘不想见,恐怕大夫人也要来的,明年开春的选秀二小姐可是要参加的……”厉寒酥被她一提醒才想起来,是啊,明年厉静舒就到年纪参加选秀了。当初她死活不愿入宫,反推厉寒酥入火坑,谁知才过了半年时间皇宫又开选秀,厉静舒还是逃不过。厉寒酥皱眉:“真是麻烦。”
“可是奴婢不明白,若大夫人真不愿意二小姐参加选秀,何不早早选了人家将二小姐许配出去?”
厉寒酥想了想,突然道:“你去把吹缘叫来。”
清辉不明就里,仍是奉命去了。不多时,一身寻常宫女打扮的吹缘进来:“娘娘。”
她请过安就规规矩矩地站着,看着比之前老实许多。厉寒酥问她:“本宫记得你之前说过,你从御用司的采买那里听说了厉府的事情?”
吹缘不知她怎么突然问起了这么久远的事情,愣了愣才点头:“是,是的。奴婢认识那儿的林管事,他告诉奴婢府中一切安好,湛南王带着世子一道拜访了府中,少爷和世子还成了朋友了呢。”
“湛南王……”厉寒酥眯起眼。“可还听说什么消息了?”
吹缘摇摇头,有些委屈:“娘娘不是不允许奴婢出去吗?就那一次,之后奴婢再没遇见过林管事了。”
厉寒酥听她的口气完全不像是认识到错误的模样,反而似在埋怨,轻笑一声:“你可知本宫为何不让你出去?”
吹缘摇摇头。厉寒酥便让清辉将她上次听到的吹缘在御膳司与人争执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吓得吹缘立即跪在了地上。“亏得上次端嫔那般为你说话,要是让她知道你在御膳司公然嘲笑她家世低微,你说会怎么样?”
吹缘闻言更是惊慌,下意识想辩言几句:“娘娘……”“好了,本宫不需要你的狡辩,只是想让你清楚自己都做了什么,又是为何落得如此地步。”
厉寒酥端起茶杯,拨了拨茶,意味深长道,“自己做的事,就要付出应有的代价,你记好了。”
“娘娘!”
“出去吧。”
吹缘咬咬唇,终是不甘心地退了出去。临出门时,厉寒酥瞥见她冻得通红的手,问清辉:“吹缘如今在干什么活?”
清辉负责攀月宫一众宫女的调度,自然清楚,立刻回道:“娘娘之前将她降为三等宫女,就在院中负责洒扫。这几日因着年关将至,奴婢正安排她们将宫中物什都擦拭一遍。”
厉寒酥皱皱眉:“她以前都是跟在主子身边做精细活的,估计这种粗活也做不好。以后就叫她负责奉茶吧,别在院子里吹着了。”
“是。”
清辉说完,忍不住瞥一眼厉寒酥,念叨了句,“娘娘到底还是心疼吹缘呢。”
厉寒酥见她脸上有些吃味,忍不住笑道:“怎么?本宫平日难道待你不好吗?那将你头上的绒花簪还来?”
清辉头上正戴着支别致的绒花,做成桂花的样式,淡黄色的小花星星点点,花蕊用细小的珍珠点缀。那是厉寒酥知道她喜欢桂花,前几日特意赏给她的。清辉立刻捂住头上的绒花,瞪大眼睛:“娘娘已经送给奴婢了,怎么还能收回呢!”
“哈哈哈!逗你呢。”
厉寒酥忍不住大笑。清辉脸上有些忿忿,心中却十分高兴。她当然知道自家娘娘最信任的从来是自己,而自己无以回报,只有全心全意地伺候好娘娘,护娘娘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