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铃从后殿回来,远远地看到木槿神色异样,不觉多留意了两眼。
长相聪敏静秀的小丫头,又总不爱说话,无端地令传铃多心。她和南月私下讨论过新来的两个丫鬟。银环除了贪吃些,嘴贫些,真倒是没什么讨人闲的缺点。
木槿不一样。她太内敛,也太谨慎了,她的谨慎甚至与她的年龄不符。
传铃走上前去,有意无意地打量着木槿的脸。水灵而精致,唯独那双深透明澈的眸子,总是低低地垂着,深密眼睫下不知盖了多少心事。
她二人是半路选进椒房殿的。椒房殿确实年久不住人。——太后长年静养在靳安殿。于是生灰的椒房殿只留了绿儿几个没有确定主子的宫女在那里洒扫尘除,作用也就是不让椒房殿变成尘埃殿罢了。
南月起初不想选人,她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也不喜欢太多的人。可是司礼监那边是不同意的,说这不符合礼法。世人就像家长一样,永远按照千百年习惯的道路给你备好餐饭锦衣,并不管你是不是真的饿了渴了。
不符合礼法,好嘛,那就选吧。
南月放弃了新招进宫的宫女,去浣衣房最辛苦的打衣司选来了银环和木槿。南月说:“受过苦的人不会无事找事。”
传铃说小姐你怎么看得出来她俩受过苦。南月小声会说你看木槿的胳膊,那上面都是细细散散的疤痕,被水浸泡成一道道粗粗的红。
“那银环呢?小姐你看她好吃懒做。”
南月摇摇头:“能在宫里活下来的都不是好吃懒做的人。”
“传铃姐姐?”木槿怯生生的问话打断了传铃的思绪。
“姐姐有什么要吩咐的吗?”传铃确实盯她看了好久了。
真正慌乱的却是银环。
传铃这样看木槿,莫不是发现了什么。银环内心惊颤地拿起一块核桃酥来掩饰什么。
传铃尴尬地看着木槿:“啊,没什么的。皇上和娘娘当是已经歇下了。你们几个,今日不用值夜的也早些歇息吧。”
“是,姐姐也是。”木槿低着头答。
银环看了看寝殿还亮着的灯光,嘎嘣一下咀嚼了嘴里的核桃酥。
“你们看银环,满嘴都是渣渣。”绿儿掩嘴巧笑。
传铃也笑了。椒房殿有个银环,时常能带来不少欢乐。
“可以解开我了么,完颜旻。”南月以一直静止僵直的状态侧卧在凤榻上。完颜旻点穴的手法很精准。
完颜旻坐在床榻边缘,两指伸出,朝南月肩颈处施力。
南月揉揉酸痛的肩坐起来,马上一路她很是痛苦吃力。她做起身子,准备要下床来。
“月儿以后要做好与朕同床共枕的准备。”
南月的动作僵住,无言以对地看着完颜旻:“你能不能让我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你父亲很希望朕与皇后恩爱和睦,母后也是。所以,皇后明白该怎么做。”
“你……”南月几乎想拿枕头砸他。
“皇后放心。朕说的同床共枕,仅仅是最单纯的同床共枕,不是皇后想的那样。”
“我想的是怎么样?”南月直身坐着,想与完颜旻一辩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