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子堂,朱檐覆雪,檐下一串串的冰坠玲珑剔透,映出廊下嬉笑玩闹的大小身影。
“快点,快点!来,小家伙!”
穿着樱桃红轻罗百褶裙的女子在银白的雪地上打着转小跑,身后跟着一只毛茸茸的灰白色小狗,蹦来跳去,女子边挥着手往前跑,边“咯咯”地拿手中的软骨头逗弄着它,廊檐下,还立着两个丫头并四五个黑衣守卫。
这只小狗是栖子堂的新客。
京郊大营设有犬铺,前几个月刚下了一窝小崽子,顾衍昨日亲去挑了一只,仓促离开时忘了把它带上。
今日长亭便以一只竹篓,两块红绸,送小媳妇般将这小灰狗送进了栖子堂。
辛越当即便用一块小软骨和这小家伙建立了坚定的感情,一下午都在与星游旁边的空地上玩儿得不亦乐乎,笑声直传到前院,令顾衍批折子时险些写下狗爪子烹煮煎炸二十四式。
此时辛越的双手扶着膝头,气喘吁吁地看着雪地里蹦蹦跳跳的小身影,晃了晃手中的软骨,引诱它,“快来!”
小家伙看眼睛一亮,哈着嘴开始铆劲就要往她这扑过来,又突地一个急停刹住了两只前爪,尾部高高抬起,前爪低低压在雪地上,灵活地一扭身子往另一端跑了去。
辛越不由抬头,廊檐下其余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了下去,披了件鸦青色大氅的顾衍双手拢在袖中,施施然站在雪地上,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绕着他脚下打转,时不时地直立起身,将白白的爪子往他的靴子上一挠,一扑,留下小小的梅花印湿痕。
顾衍平日里的形象太沉肃,此刻乍然有肉乎乎的可爱小狗在他脚下一扑一扑,凭空添了几抹平易近……近狗。
辛越走过去半蹲下身摸摸它的脑袋:“小小年纪,见异思迁倒是学得快。”
小家伙似是听明白了话里的打趣,竟突然转头往她的膝盖上扑来。
辛越低呼一声,一个不防屁股便往后坐去,灰蓝的天空、结了冰吊子的廊檐迅速从她眼前掠过,不过须臾之间,便有一只意料之中的手掌捞住了她的腰。
世风日下,姑奶奶她竟然被一只三四个月的小狗偷袭了。
她的身子并未着地,忙撑起身,道:“雪地软乎,没关系的。”
“嗯,下意识的反应,脑子还未动,手便先伸了。”顾衍仍是半蹲着,给辛越仔仔细细拍了拍裙角的雪沫。
辛越伸手拉他。
顾衍抬头,将手放在她的掌心,倒不借她的力,只是捏了捏她的指头就站了起身。
始作俑者端端正正地坐在雪地上,歪着一边脑袋,似是知道自己做错了,耳朵往后偏倒,圆咕噜的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他们。
顾衍牵过她的手若有所思道:“这狗同你还挺有缘分。”
“嗯?怎么说?”
“你们犯错认错的样子,都是一样的。”顾衍回看了她一眼,笑道。
辛越毛了,抓着他腰侧的衣裳,将脸怼近,让他好好看着自己:“我给你个机会重新说一遍。”
“好,好,你们不像。”顾衍心思电转,淡笑道,“我训训它,它便也改了。”
辛越圆圆的眼瞪了起来,“你是说我不改?”
“哈哈——”
辛越对这只小狗儿的喜爱直接体现在了行动上,着人开了定国侯府里的藏书阁,在里边埋头看到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