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气她不会说话,可如今看来,她不需要解释啊,她就是喜欢她师兄。
后来越发明显。
在厉州上元灯会的街头,她明明是趴在他背上,却告诉他喜欢师兄。
从青霄门回苍岚山那个晚上,也是先去了玉阙峰找师兄。
为了等师兄出关,可以在玉阙峰从早等到晚,还摘花送给他。
去净山找灵泉的时候,他们那样亲近,甚至都看不见他的存在。
这样的时候太多了,他不愿再想,回忆却呼啸而来。
从净山回去之后,她当天就去了玉阙峰,他找了好几次,都不理他。
后来在沃野仙会的宴会上,在各大门派面前,她亲口说喜欢师兄。已经是第二次听到了,他竟然还心存侥幸,以为她说的不是真话。
那天夜里那个吻,他以为他们是在那时互明心意。可是他一直刻意忽略了,当时她喊的人是“师兄”,根本不是他。
后来大婚当日,牵着她去合籍大典的路上,她一步一停,频频回望。在合籍大典现场,她目光流转,一直在寻找。那天她都没有正眼看过他,而是一直在看别人。
在观星崖上抱着受伤的师兄,她说的是什么?是后悔去衍星宫,后悔拜师。原来与他重逢是让她后悔的事,那一刻他简直无法呼吸。
师兄“死”了,她当场便把他所有的教导和嘱咐都忘了,为师兄复活魔灵,变成魔尊,与他站到了对立的阵营。甚至在即将坠落观星崖的时候,她的最后一眼都不是留给他,而是望着师兄躺过的地方,望着师兄留下的血迹。
孰轻孰重,孰近孰远,这还不够明白吗?她从来没有隐藏喜欢和心意,他却一直在自欺欺人。
在蝶念山中找到她后,有一件事他之前不理解。她从昏睡中苏醒的时候,应该是看到他了,为什么还能丢下他,为什么要选择去魔宫?此刻他终于了悟,因为她师兄在魔宫啊,所以她根本顾不上管他。
听到她改名换姓声称自己叫银孤的时候,他无法相信她连他们最初的联系都可以舍弃。现在他才明白,“若风”这两个字对她而言根本不重要,裴隐变成了青冥,所以叶若风才要变成银孤。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师兄同进同退。
一切都那么明显了,他还不肯放弃,艰难地理顺一口气,一字一句问她:“你爱过我吗?”
“没有。”银孤毫不犹豫地回答,为了让他相信,还补充了一句,“从头到尾,我爱的人都是师兄。”
话音刚落,她明显感觉搭在她肩上那只手抽了一下,几乎同时,明晃晃的剑光一闪而过。
“不要伤害他。”银孤反应极快,挡在青冥身前。
应松玄手握飞廉剑,急匆匆停顿,只差几寸距离便刺到她身上,终于控制不了满腔怒气,朝她训斥道:“让开!”
银孤站在原地不动,左手抓住了剑刃,“你要杀他,先杀了我吧。反正你这样对我,也不是第一次了。”
鲜红的血液染上飞廉剑,看到血迹的一瞬间,应松玄倏然松手。银孤没抓稳那把剑,飞廉砸在地上“哐当”一声。它同时被两个人抛弃了,就像这两个人同时抛弃了对方。
应松玄终于承认,无论是叶若风和裴隐,还是银孤和青冥,他们始终两情相悦,心有灵犀。
一直以来,是他多余。
无法再留在此处看一对佳人并肩而立,哪怕再多看一眼,他都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所以连飞廉也没有捡,他转身离去,很快消失在凄凉又惨淡的夜色中。
银孤望着远去的白衣,直到什么也看不到了,还忍住没有留下一滴眼泪。不知道为什么,除了铺天盖地的悲伤之外,她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这是最后一面,好像从此以后,都再也见不到了。
她极力撇开这个念头,只怕再多想一丝一毫,就会忍不住追上去找他。她绕开青冥想要回房,刚一转身,便被青冥喊住。
他问:“你刚才说的,几分真几分假?”
银孤回头悲伤地看着他:“你是寂陵的儿子,是银雪的徒弟,你那么聪明,还需要问我是真是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