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辛荷虽然陪在一路,但她少时规规矩矩,不常四处走动,对瑶光岛隐秘之处并不了解。不像她阿兄严析,一双脚几乎踏遍岛上所有角落。一想到阿兄,她难免伤怀,“要是阿兄在就好了,瑶光岛上没有哪一处是他没去过的。”
“可惜……”提及严析,应松玄亦难掩神伤,缓了一缓,却又突然道,“我去趟天宁。”
“应师兄为何去——”严辛荷疑惑地望着他,想了想谁在天宁,继而恍然大悟,“你要去取阿兄那面灵晰镜?”
应松玄平静地点头,“我回房稍作收拾,今夜就走。”
严辛荷却一把拉住他的手臂,“应师兄刚受了伤,不宜长途跋涉,天宁我去就行。”
这几日仙魔对战,应松玄与伏云都受伤不轻,他虽然只字不提,装作没事,严辛荷却看在眼里,十分心疼。
“一点小伤,无关紧要。”应松玄态度坚决,严辛荷心知劝不动,便以带路为由同去。
于是发生了后来的事。应松玄到了天宁,在周家偏厅等着徒弟,从午时到酉时,叶若风在夕阳中跪地认错时竟已变回女儿身。
他做为掌门不得不厉声训斥,严辛荷催他处置,裴隐为她求情,她眉心印着红梅请他帮忙,她还拒绝了一同去瑶光岛的邀请。
不知是因为受伤还是什么,面对叶若风时,那种心绪不宁的感觉又找上了他。
应松玄清晰地感觉到属于她的魔气在自己体内游蹿,并好似在幽幽地质问,“你带着伤赶来天宁,只是为了取回灵晰镜?”
当然是如此,当务之急是找到颛顼手记,他在心里回答。
那魔气嗤笑一声,喋喋不休,“她不肯同你去瑶光岛,你是什么心情?”
什么心情?他忽然回答不了那是一种什么心情。
魔气怂恿他向叶若风靠近,他不再理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与她短暂相遇又冷冷道别。
直到离开她万里之外,他才听说她受伤了。颛顼手记明明在瑶光岛,他却竟然想回天宁。那一瞬间,魔气只差一点便战胜理智。
瞬息之后,翻涌的魔气归于沉寂,他面无表情,加速朝瑶光岛前进。
翌日上午,他与严辛荷,连同两个晚辈一起到达目的地。
灵晰镜有两大特异功能,除了隔空交流,还能实时记录,不过记录只有影像,没有声音。应松玄不远万里去叶若风那里取回灵晰镜,乃是为了查看严析在瑶光岛上都去了哪些特别的地方,若镜子恰好有记录,说不定能更快找到颛顼手记的线索。
严弈与严蕴被安排去汇报人间历练的情况,严辛荷与应松玄一道去寻找颛顼手记。
应松玄看不见灵晰镜中的画面,自然便由严辛荷翻阅。
镜中画面切换到几百年前,少女时期的严辛荷正对着严析哭闹,事情的起因并不复杂:当时严析与应松玄相识不久,他看上朋友那对奇异的灵晰镜,又不好开口白拿,不惜将自己最疼爱的一只苍鹰送给对方,换来了其中一面镜子。严辛荷不满哥哥将苍鹰送走,接连好几日哭哭啼啼朝他发脾气。
陈年旧事在灵晰镜中一一重现,严辛荷鼻子发酸,杏眼微红,罕见地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应松玄虽然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对她的心情感同身受。他也怀念镜子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也怀念那个意气风发的自己。如今故人已去,让他怀抱着自责与愧疚,背负着沉重的批判而活着,一日也不得轻松。
“师妹节哀。”他很难得地伸手拍了拍严辛荷肩膀,严辛荷一愣,从悲哀中回过神来,调整状态进入正题。
两人一致决定,日常生活的琐碎场景快速划过,只重点关注神秘或新奇的画面。严辛荷从灵晰镜中见到许多陌生的区域,她这才知道瑶光岛上竟然有这么多不为人知的角落。
凡是可能潜藏颛顼手记的地方,他们都得一探究竟。五六日下来,两人跟随灵晰镜几乎走遍了瑶光岛每一个角落,却始终未能找到一丝线索。
好巧不巧,好几次严辛荷与应松玄刚找到隐秘幽静的场所,郑鸣也刚好出现,不知他是碰巧撞上还是暗中跟来。如此巧遇数次,双方仍然空手而归,郑鸣渐渐不与他二人凑到一处了。
就这样又过了两日,到第八日下午,严辛荷在灵晰镜中发现一丝古怪。她环视一周确认郑鸣没有跟来,才低声说:“应师兄,镜中有一段空白。”
“什么空白?”应松玄问。
“就是什么也没有记录,镜面之中空无一物。”严辛荷往后划了一段,影像再次出现,前后都有画面,唯独这一段毫无内容。
应松玄让她返回空白那一段,他伸手抚摸镜面,以灵力细细感受,而灵晰镜灵气全无,“那段时间灵晰镜失效了,它的前后是什么。”
“是一座桥,念生桥,我们前两日已经去过。”严辛荷困惑,那座桥并无任何特别之处,但灵晰镜为何会在桥上失效呢?
应松玄请她带路,“再去一次,看看你阿兄当年在那里究竟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