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道你丈夫是怎么死的?那天夜里潜入这间房的女子,不是他的情人,是索命的妖怪。”裴隐见她不愿承认,不再白白浪费时间。
钱夫人登时面如土色,说不出话来,手上动作一重,男婴哇哇大哭。产婆跌倒在地,连滚带爬溜了出去。
裴隐接着说:“你在天水池摸到了瓦片,瞒得过钱家人,瞒不过那水池里的妖怪——”
“坏人!你们为什么欺负我阿娘!”一个小女孩儿突然冲进房间,正是钱嫣,她惊讶地发现送她玩具的哥哥姐姐也赫然在列,这几日积累起来的信任与亲近一瞬间土崩瓦解。
“钱夫人,你不承认也没关系,但最好告诉我们,你小女儿现在何处,否则——”裴隐的问话再次被打断。
“我阿娘生的不是女儿,我也没有妹妹——”钱嫣情绪激动,趴在钱夫人床边哆哆嗦嗦哭了起来,“妹妹要挨打的,只有弟弟才不会——”
女孩儿的哭声与男婴的哭声交互错杂,此起彼伏,钱夫人呆若木鸡,沉默不语,好像忘记了要怎么说话。
“小钱嫣——”叶若风与严蕴于心不忍,想上前安慰嚎啕大哭的小女孩儿,但她撕心裂肺的哭声惊动了外面的宾客,一大群人的脚步声匆匆忙忙逼近。
“走吧,我们该说的都说了。”严弈拉住严蕴,裴隐叫上叶若风,四人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钱家大院。
拐了两三个路口,穿过几条街,进了一条破败不堪的小巷,到了张三家门前,却见大门紧闭,几日前的欢声笑语不复存在。
“你们找张三?”邻居大妈遗憾地搭腔,“别找了,他们夫妻两个走了。”
“去哪了?他们不是还有个孩子吗?”严弈惊讶。
“昨天夜里那孩子死了,这对苦命夫妻半夜出去埋了,后来再没有出现,但愿他两人没有想不开吧。”大妈语气平淡,仿佛这种事她见得多了,除了几分浅淡的同情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情绪。
死了?这个词近日来频频出现,形成一团黑压压的密云,盘踞在四名年轻修仙者的心头。
这人间历练远比想象中复杂,天宁是人间苦难最密集的地方吗?还是说普天之下,四海之内,处处皆痛苦如斯?
他们没时间多想,一路打探消息,商量对策,想赶紧解决这个麻烦。
天宁城中没人见过妖怪,老百姓也不敢讨论这个惊悚恐怖的话题。严弈几番施法想证明自己是仙人,老百姓却认为他们一行人装神弄鬼想骗取钱财,更有甚者,把他们当成妖怪避而不及。一整天下来,没发现一丁点儿蛛丝马迹。
“既然城里找不到,我们不妨去天水池看看?”裴隐提议时特地看了看叶若风,见她眉头紧锁,面色犹豫,又改口,“叶师弟若不想去,我就留下来陪你。”
“不,阿隐师兄,不用,还是一起去吧。”叶若风心里害怕,但不想逃避。
于是四人隐去仙法,装作凡人模样,“漫无目的”朝天水池出发。
达到目的地时已是黄昏,大约是时辰晚了,附近荒无人烟,一个孕妇也没有。
晚霞映照在沉寂的天水池上,水面反射出耀眼的红光。
残阳如血,叶若风脑中突然蹦出这个词,再看那水面竟十分诡异,片片红霞好似缭乱的血迹,实在是触目惊心。她心中一慌,脚步慢了下来。
“怎么了?害怕吗?”裴隐上去靠近她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紧绷的肩膀。
叶若风努力镇定下来描述她眼中的水面,但同行之人并没有看到“残阳如血”的画面,天水池面只泛着星星点点的波光,夕阳的余晖愈来愈黯淡,天空渐渐染上灰蓝色,挂上几颗稀疏的星星。
“别紧张。”裴隐伸出手臂让她拉着,她战战兢兢的步伐稍微稳当了一点儿。
“阿蕴害怕吗?如果害怕可以拉着我。”严弈回头问他妹妹,还不忘戏谑,“我们兄妹感情可不能输给人家师兄弟。”
“严公子说笑了。”裴隐不欲辩解,只低声谈正事,“我们绕着天水池走了好几圈,没有发现异常。若妖怪真在此地,恐怕会对我们的行迹生疑。”
“此地确实不宜久留,我们改日再——”严弈话音未落,天宁城内红光乍现。
“不好,是钱家大院的方向!”四人迅速分作两队,御剑向红光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