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其实他走出文渊阁就开始心软了,他放慢了脚步等她跟上来,等她认错,等她请求他减轻处罚,就像在人间时她常常向叶砚撒娇那样,如果她那样做,他说不定很快会原谅她。
可是她没有跟上来,没有哭闹,更没有撒娇。
大雪下了整整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叶若风也没有找他。
应松玄意识到,她叫叶砚“师父”,而叫自己“掌门”,这其中有着千差万别,她会对叶砚做的事,换到他这里可能想都不会想。
她没有宫规,甚至宁愿去玉阙峰找师兄帮忙,也不愿意以此为借口来请他开恩。他们确实隔着很远的距离。
但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他不愿让她知道他就是叶砚,便不应该希望自己拥有叶砚的待遇。
但那天结束时,她不再叫他“掌门”,而是叫他“师父”,这个称呼完全消解了他的怒气,以至于他也搞不明白自己在生什么气,总之有点莫名其妙了。
“你既然害怕为师生气,当时为何不说?”应松玄觉得现在是时候问问她。
“太害怕了,所以不敢说。”叶若风确实是这么想的。
“为师这么可怕?”他以为自己对她算是很宽容了,没想到收到这样的评价。
“嗯。况且我说了又有什么用呢,是我有错在先,师父又不会减轻惩罚。”
“是吗?说不定我会酌情考虑。”
什么?叶若风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当时大发雷霆,现在却说酌情考虑。看来若以后遇到相同的情况,她不能一声不吭了,她要说出心声,争取让他改变主意。
经过这一通闲聊,她渐渐适应了御剑飞行,整个人不再紧张,反而开始享受飞行的乐趣。
飞廉行进的速度并不算快,叶若风尚能看清衍星宫的大致样貌。飞过玉阙峰时,一众弟子的住所仍然泛着亮光,他们一向勤学上进,是整个衍星宫最努力的一批人。
不知道阿隐师兄和汤圆师弟休息了没有,明天她一定要去炫耀她的佩剑飞廉。
飞过玉阙峰,随后是一片陌生的风景,半山腰修建着精致华美的建筑,数量倒是比玉阙峰少很多。叶若风好奇地问:“师父,那是瞻月峰吗?”
“嗯。”应松玄虽然看不见,但知道玉阙峰与瞻月峰紧密相连,现在应该是在它上空没错。
“瞻月峰里面是不是很美?我一次也没去过。”她似乎有一点遗憾。
“你要去哪里做什么?”应松玄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去感谢严师叔给你做了很多顿饭吗?”
叶若风从他的语气里似乎听出一丝不满,忍不住八卦地问:“师父,严师叔给我做饭,你不高兴吗?师父不必介意,严师叔不是偏心。是因为你不吃饭,才没有这样的待遇,不然的话,严师叔说不定会天天给你做饭。”
应松玄:“……”他本来还想问问她哪顿饭最好吃,但这又显得过于明显,便不想问了。与他默默传给她的仙气相比,一顿饭实在是微不足道。
夜已深,空气越来越冷,晚风从耳畔划过,像留下一层凉凉的薄霜。
应松玄想到她久病初愈,不宜耽误太久,赶在回去之前,得先把要领教完,便说:“御剑之术,在于调息。冯虚御风,因心而动,顺势而为。明白了吗?”
叶若风刚想说不太明白,不速之客突然迎面而来。一个茶褐色的暗影径直冲向飞廉,害得她惊慌失措,登时转身抱住应松玄,生怕从飞廉上摔下去。幸好应松玄定力十足,两人才继续稳稳当当立在飞廉之上。
“是松鸢,它只是想逗你玩。”应松玄轻轻拍了拍松鸢的脑袋,这只鹰顿时温顺了许多。
他没再纠正她的动作,只是御剑飞回悉云峰,在吟风居门口把飞廉交给叶若风,并告诉她今天就到这里,以后再勤加练习。言简意赅交待完便转身走了。
“那师父明日也会陪我练功吗?我会早起的。”叶若风期待地问。
那个背影停了下来,他说:“明日为师不能陪你。”
“为什么呢?”叶若风有点意外。
“明日起为师要去闭关。”他早已安排好日程,好不容易挤出一天教她仙法,不指望她一天之内全都学会,只希望她能顺利入门,以后可以慢慢领悟慢慢参透。
“师父闭关要多长时间?”叶若风追问,她不想理会心中不良的预感。
而预感挥之不去,最后总是成真。
他说:“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三年五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