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忘边走路边想事情,不知不觉一头撞在一位雄壮威武的中年大汉背上,鼻子猛然一酸,眼泪差点儿掉下来。
那被撞到的威武汉子回过头来,见张忘衣着华丽,细皮嫩肉,一副世家子弟的模样,连忙躬身道歉。
张忘用手捂着鼻子,含混不清地说道:“是我撞了你,你道哪门子的歉?”
那汉子见张忘不是刁蛮无礼之人,爽朗一笑:“若非我突然停下脚步,郎君又岂会一头撞上来……咦?你流血了,来来来,我带你去止血。”
不会吧?居然流血了,我有这么脆弱吗?
张忘抹了一把鼻子,看着那殷红的血液,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
自己撞了别人,别人一点儿事没有,自己哗哗流血,看来是时候锻炼身体了。
豆子踮起脚来替张忘擦鼻血,却越擦越多。
那威武汉子制止了豆子帮倒忙的行为,领着张忘拐进长街旁的一条里弄,大踏步进了一家武馆。
武馆里,几十条汉子身穿粗布短衣长裤,正在一位精瘦汉子的带领下练武。
人人手中持有一把铁剑,行走时进退有据,挥舞间颇有气势,看着倒不像是花架子。
张忘随便瞟了一眼,便跟着那威武汉子进了一间厢房。
一个身材高挑,眉目如画的女郎远远瞧见,蹙着眉头走进房间问道:“过晏叔叔,你又在哪收的士人弟子,怎么弱得跟小鸡崽子一样?”
那被唤作过晏的中年汉子连忙摆手:“娆儿,你莫要口无遮拦乱说话。这位郎君走路的时候撞到了我身上,我好心带他回来止住鼻血。”
女郎闻言,定睛瞅了张忘一眼,黑曜石般的眸子里闪过一抹不屑。
一头撞到别人身上,还把自己撞得鼻血长流,这士子是有多弱啊?
张忘刚才被嘲笑为小鸡崽子时已经很不高兴了,此时收获了一记白眼,顿时怒向胆边生。
妈蛋的,身材高挑,有条大长腿了不起啊?就凭你这张刻薄的嘴,嫁出去之后一天不挨三顿打,这世上就没有天理了。
他一瞪眼睛,就想站起来,可是想法是好的,身躯却一动未动。过晏的双手犹如铁箍一般按在他的肩上,令他丝毫动弹不得。
过晏背对着女郎,看向张忘的目光里充满了歉意,看来处理类似的事情,不在少数。
张忘白了他一眼,考虑到和一个女子斤斤计较,有失风度,便不再乱动,任由过晏笨手笨脚地擦去自己脸上的鼻血,又给自己鼻子里塞了止血的草药。
豆子在一旁觉得无聊,见外面人练武练得好玩,边跑出去观看,一出门绊了个踉跄,一下子撞在一个大腹便便的商贾身上。
商贾看到豆子身上的丝帛衣物时先是一惊,等看清了她瘦骨嶙峋一副营养不良的穷丫头模样时,顿时气不打一处来,破口大骂道:“哪里来的丑丫头,瞎了你的狗眼!”
豆子被吓得呆住了,仰头看着商贾不知所措。
张忘在门里听到动静,一把推开过晏冲了出去,见一个脑满肠肥的胖子正在指着豆子的鼻子骂,顿时间怒不可遏。
他嘶吼一声,扑上前去,一记耳光便扇了过去。
“混账,大了你的狗胆!”
张忘从屋里冲出来的时候,商贾便注意到了,可是这一巴掌来得又狠又急,他一时间根本躲不过去,一张胖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张忘抽完这一记耳光,胳膊差点儿脱臼,心中郁闷得简直无以复加,确实需要锻炼身体了啊,再不锻炼就虚了。
他一把拉过吓傻了的豆子,上下察看她是否受了伤。
张忘一身锦衣,从小锦衣玉食,又是一副翩翩美少年模样,无论谁第一眼看到,也不敢将他当作普通百姓。
那商贾挨了耳光不敢还手,却也不甘示弱,阴恻恻道:“鄙人张宽,东市上最大的那间陶器铺子,就是鄙人的产业,还未请教郎君名姓?”
东市是洛阳城内最大的货物集市,能在此处经营最大的陶器铺子,这张宽的背景自然大得吓人。
张宽故意透露出这一点来,就是要告诉张忘,他是商贾,身份低微,但是身后站着的却是庞然大物。
“姓张了不起吗?”张忘哪会吃他这一套,冷笑一声道:“你是司空的家奴,大司农的族人,还是中常侍的后代?”
张忘口中的司空指的是此时任司空的张济,大司农指的是此时任司农的张温,中常侍指的是皇帝刘宏称之为“亚父”的大太监张让。
眼下洛阳城里姓张的,最牛的就是这三家。至于张忘编造的蜀郡张氏,出了益州基本上就无人知道。
那商贾张宽见张忘对朝局大佬了如指掌,并非一般士子,气焰顿时就熄灭了一半。
张忘得势不饶人道:“过几****要去太尉府上做客,正好能面见几位老大人,倒要问问是谁御下不严,养出你这么狗仗人势的刁奴出来!”
商贾张宽站在那里,浑身的肥肉直哆嗦,心中又惊又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