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前些日子那妖道在市井间博取百姓们信任的行为也有目的,下手的对象都是深信不疑,并且对其有所求的人,而方才的古里古怪的经文应该就相当于某种契约,一旦契约达成,就代表人们自愿奉献出灵魂。”
“所以,必须在契约完成之前阻止他!”
流觞说完,便认真观察起台上的人来,裘道士似乎修为不低,至少比他略胜一筹,但不是云舒意和洛长宁的对手,不必担心。
但很快流觞便被裘道士旁边那冷面男子吸引了注意力,那男子一动不动地站在裘道士身侧,像一尊沉默的石雕,本该完全不引人瞩目,却存在感强烈得让人难以忽视。
流觞现在的修为不能具体感知别人的实力,但大致可以确定那冷面男子修为在裘道士之上,只是不知他为何甘心以随从的身份屈尊保护一个不如自己的道士。
但那些都不是重点,流觞注意到那人是因为在他身上发现隐约有几缕魔气。
虽然原本的魔君风擎,也就是流觞他老爸一直嚷嚷着要统治人界,但无奈大多数时候都陷入沉睡,而主事的流觞因为他那个无比热爱人间的老妈影响下,也对人界充满了向往,自然不会真的来攻打人界。
魔界与人界已经相安无事很久了。
通往人界的大门每十年打开一次,的确会有些低等魔族会到人界来,游览观光者居多,趁机犯事的少,倒不是因为魔们都是爱好和平的好公民,而是因为它们都清楚其中的风险。
低等魔物到别人的地盘也没资本犯事,毕竟人界不知多少高人大能,且人多势众,而它们在人界吃亏了又不会有谁会帮它们讨回公道,但凡惜命的都只能夹着尾巴做魔,偶尔几个不惜命的自然有人收拾。
而高等魔族中厉害的可以自行开拓到人间的通道,但高等魔族在人间某种程度上可以代表魔界,而他们能造成的威胁也远比低等魔族大,是以一般不轻易允许他们到人界来。
高等魔族大多自傲,当然不会乖乖听话,但就算有擅自到人界的也不敢犯下大事,毕竟魔君座下的魔界第一战将咫涯,及其麾下百万魔甲可不是好惹的。
流觞想,这个冷脸男大约算个高等魔族?但魔族怎么会和一个道士混到了一起?
正在他思索时,台上的道士突然停下诵经,口中吐出一口鲜血,看来是败给了云舒意,没能成功摄魂。
百姓们逐渐醒过神来,有些迷茫地面面相觑,都不明白自己先前那种几欲魂魄出窍的状态是怎么回事。
流觞转头,云舒意正朝这边踏空而来,大声喊道:“长宁,拦住他!”
洛长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到了台边,闻声立即闪身上前擒拿那妖道,先前一直沉默不语的冷面男子拦住了他,二人便交上了手。
那冷面男子着实是个狠角色,但他碰到的是洛长宁,流觞到现在都不知洛长宁和云舒意的修为孰高孰低,他这个小师弟实在强得有些令人难以置信,“天才”二字都不足以道出其高得近乎离奇的天赋。
不过几招下来,冷面男已处于下风,却竭尽全力保护身后的道士不被洛长宁伤到。
很快,云舒意交代好叶长青等人疏散人群后,便朝这边赶来,冷面男子神色一凛,猛然顿住动作,眼瞳逐渐变为红色,其身周的空气也悄然扭曲成小漩涡。
“离夜!”那道士见势不好,飞快地从随身携带的瓷瓶中倒出几颗药丸吞下,大声道,“你打不过他们的!我们走!”
唤作离夜的男子则“嗷呜”一声以作回应,与此同时,他周身猛地燃起火焰,而在火焰中他的身躯也迅速地从人形化为兽性,嗖地朝那道士一跃,将其驼到自己背上后便如冲天而起,载着人远去。
这一幕发生得太快,几人都没反应过来,不过眨眼间,离夜的身影在空中变成一粒红色的光点,云舒意大喝一声:“回雪!”
从虚空中祭出一把光华夺目的长剑,迅速变大,悬于一步之高,云舒意踏上飞剑,转身看向洛长宁:“快上来!”
流觞此刻站得离云舒意最近,抢先一步踏上飞剑,催促道:“师尊,快跟上!他们要不见了!”
云舒意抬眼一看,也就暂时不与他计较,先御剑追去。
就这样,原本打算的得力帮手被换成个勉强能自保的家伙,云舒意有些哭笑不得,不由得反思起来,是不是自己平日当真脾气太好,以至于最乖的徒儿都敢忤逆他了。
流觞歪着脑袋,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下自家师尊的神色,见其并未动怒,终于悄悄松了口气。
他觉得这个叫离夜的魔族太奇怪,另外,其变身后现出的兽形似乎也有些眼熟,但速度太快没看清。不过,就算是能化人形的魔兽也是极为骄傲的,要想征服它们,必须拿出足以匹配的实力,这个离夜怎会甘心成为个庸庸凡人的坐骑?
作为魔界储君,流觞自然……好吧,其实他就是太好奇,爱凑热闹的本性暴露,总忍不住去了解下是怎么回事。
咳,怎么说也算是自己的臣民呢,作为君主关心臣民不是天经地义的么?
这一路飞行了几个时辰,从正午到天黑,星辰低垂。
流觞心里捏了把汗,总觉得下一瞬师尊就要跌下剑去。倒不是他对云舒意实力没信心,主要是对方平日里的做派,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喝杯水都要人递到他手里……怎一个懒字了得!
流觞不担心云舒意灵力不支,但怕他不知什么时候懒病发作,耐心告罄,受不了这么长时间无聊地御剑,会不管不顾收了灵力,干脆趴在剑上与之共沉沦……
事实证明,他杞人忧天了,这个师尊平日里再如何没正形,做正事的时候还是靠得住的,目光沉稳地望着前方红点,御剑紧追不舍,与平日懒洋洋的模样截然不同。
流觞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摸着发热的脸颊,心中不安地想:以前跟同一个美人相处久了,这老毛病便会逐渐减轻,这都跟师尊日夜不离地待了好几个月,怎么这毛病非但没减轻,反而愈发严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