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决意去燕子沟阻击廖斌逃众,盼我军急进,剿灭廖斌所部!职下因军情紧急,发信之时,已起兵前往支援,盼大将军阅信之后,立即挥军前来。”徐克兴的密件很短,字迹亦很潦草,显然是得到情报之后,匆匆给自己写了这封信,便率军上路了。
陈泽岳眉毛跳了几下,转动轮椅子,回过身来,在他的身后,是一张巨大的地图。凝视地图半晌,陈泽岳喝道:“来人,擂鼓,聚将!”
龙啸天关心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战事有反复?”
陈泽岳将手里的信件递给龙啸天,“你瞧瞧吧,这个钱多,吃了熊能豹子胆了,不足三千之众,居然硬去阻拦廖斌撤退的二万余人。”
瞄了一眼徐克兴的信件,龙啸天站起来,走到地图跟前,仔细地看了一眼燕子沟所在地形,脸上露出喜色,“钱多此举不差啊,燕子沟极适合打阻击,如果他在那里顶住了廖斌,你大部队从后跟上,那廖斌两万部众可就插翅难逃!”
说完这些,脸上居然露出喜色,“那这一次我带回全州去的俘兵可就不是这几千人了,说不定上万也是有的,妙极,妙极!”
陈泽岳哭笑不得,龙啸天对于军事是个半桶水,只看到了燕子沟是个打阻击的好地方,却没有看到具体的地形。
“我的知州大人,你只看到了其一,没有看到其二啊!”陈泽岳叹道:“燕子泡的确可以打阻击,但以燕子沟的地形地势,那里没有五千士兵根本不可能做到完整布防,如果有五千兵,再辅以一些重型武器,的确可以挡住对手的冲击,但现在钱多方面只有不足三千人众,重型武器也是极度缺乏,想要在那里挡住廖斌的冲击,是极难的,甚至可以说成功的可能性不足二成!”
龙啸天脸色大变,在地图上再仔细地瞅了一眼,“那可怎生是好,既然如此,还是将钱多撤下来,如此冒险并不必要!”
“来不及了!”陈泽岳淡淡地道:“看徐克兴的信件,一定是钱多早就出发了,来了一个先斩后奏。”
“钱多胆子太大了!”龙啸天看了一眼陈泽岳,道:“但是如果他能扛住对手的进攻的话,倒也是大功一件!”
陈泽岳嘿地一笑,“龙大人,我知道你对于钱多还是很欣赏的,用不着转弯抹角的为他说好话,钱多自作主张,如果他能活着回来见我的话,军法是不会容情的,不过钱多这个家伙看似是一个混不吝,倒也有几分眼光,看在这一点上,我倒也不会要了他的命!”
龙啸天不好意思地一笑,在遵化,他与钱多并肩奋战了那么长时间,对于这个家伙倒也是还有几分香火情,听到陈泽岳揭破自己的心思,倒是有些尴尬,在放下一层心思的时候,却又提起了另外一翻心思。
钱多啊钱多,陈大将军这里我算是为你埋下了伏笔,但你能不能活着回来见到他,就看你的造化了,听陈泽岳话里的意思,居然是不抱多大希望啊!
思忖之间,陈泽岳麾下大将一个接着一个,走进了房间,垂手听命。
两个时辰之后,青阳县周围定州驻军轰然动了起来,最先出发的便是上万的骑兵,铁蹄踩在地面之上,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整个青阳县城也似乎颤抖了起来。
陈泽岳发动此次战役的本身的用意是攻下天子山防线即可,至于能不能消灭廖斌的主力倒并不在意,将天子山防线据为己有之后,定州军便握有了战场主动权,进可攻,退可守,并迫使岷州张爱民在东林投入大量兵力和物资,因为东林若再失,岷州半壁江山便等于没有了,陈泽岳是想迫使张爱民与自己在东林展开决战。但钱多这样一个举动,却使陈泽岳不得不改变原先的战术。
如果真能将廖斌的主力消灭在燕子沟,当然是一件好事,但对于这样一个冒险而激进的战术,陈泽岳是不太感冒的,相对于岷州军,定州军占有压倒性的优势,陈泽岳更愿意从正面上压倒对手,虽然场面也许有些乏善可陈,但却是最稳妥,士兵伤亡也最少的一种打法,现在钱多搞这一出,弄不好钱多所部就会全军覆灭,如果钱多所部全灭,自己麾下的编制可就要少一个了,定州军军事条例规定,如果一支军队全军覆灭,丢失军旗,那么这支部队的编制就会取消,即便是沱江一战,陈泽岳所辖部队有不少营,翼,哨都死光光,但每一面军旗都被妥善地保存了下来,留到了战后,这才有了李清临江祭奠之时,那数十面残破军旗插上阵地的场面。
钱多自然不知道他的举动让青阳陈泽岳部和牛口徐克兴部一片鸡飞狗跳,数万大军屁股还没有坐热乎,便又全军开拔,急急地赶向战场,此时的他,领着三千士兵翻山越岭,历经一日一夜之后,终于赶到了燕子沟。
一个昼夜没有休息的士兵在赶到目的地之后,便都累瘫在了地上,横七竖八,到处都是疲惫的士兵震天的鼾声,有的睡在草从里,有的斜靠在大树上,有的甚至将长枪插在地上,两手拄着长枪,就这样睡着了。
钱多两条腿此时也犹如千斤般重,每挪一步都很艰难,但士兵能睡,他却还不能睡,站在燕子沟的v字形顶上,凝视着不久之后,这片注定便要血流成河的谷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