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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页(第1页)

那声音带着成年男子的磁性,似乎能吸人魂魄。粗粝却整洁的手托起她的手,扶着她缓步出门。她缓缓跟上,掌中温热撕心。鞭炮齐鸣,却没有人道恭喜。毕竟谁也没办法和一个牌位早生贵子。进到堂中,慕容炎的手缓缓松开,寒冷趁虚而入。她与牌位拜天地,被喜婆牵引着送入洞房的时候,她蓦然回首。醉不成欢惨将别,却终究只是一个人的离别。☆、家主当天夜里,温府贺客渐渐散去,左苍狼揭去红盖头,有下人上来服侍,她将人都遣了下去。外面渐渐恢复了宁静,她望着窗外出神,一个人渡过自己的洞房花烛夜。古往今来,又有哪个少女没有幻想过自己凤冠霞帔,牵着爱郎的手,饮尽交杯酒?可命运百转千折,人人身不由己,谁又曾猜中过结局?她一人独酌,月照金樽里。第二天,早早便有下人前来,侍候左苍狼梳洗更衣,她须得入宫早朝。本来新婚可以休沐,但是她跟一块牌位拜堂,有什么好休息的?左苍狼穿好朝服出来,却见厅中,温行野夫妇和温以轩、温以戎等带着下人,正衣冠整齐等候。左苍狼一怔,问:&ldo;这是干什么?&rdo;温行野说:&ldo;你与砌儿虽是无奈成婚,但如今却已是我温家的人。温家无人主事,你是家主,本应让后辈仆从先与你见礼。但你要早朝,便等你回来吧。&rdo;左苍狼点头,说:&ldo;我先走了。&rdo;温行野慢慢跟在她身后,将她送出府门。左苍狼有点不自在,说:&ldo;我现在名义上好歹也是你的儿媳,后生晚辈,哪能让你相送。&rdo;温行野的嗓门居然小了很多,他一笑,脸上的皱纹更明显了:&ldo;现在,你是温家家主了。我送一送是应该的。&rdo;左苍狼像是被人捅了一刀,滑台老家的温老爷子,多么趾高气扬的人。温家内外,他想骂谁就骂谁,看谁不顺眼一脚就过来了。温砌生时,朝中达官显贵,谁不礼让三分?现在他站在她面前,微笑着说,你是家主了,我送一送,是应该的。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低声道:&ldo;我走了,你回去吧。&rdo;下人牵了马过来,她翻身上马,中途回头,只见温行野拄着杖仍然站在温府飘摇的灯笼下。寒风抚过他,吹白了头发。等入了宫,早朝又是一场争执不休。如今朝堂之上已然格局分明,薜成景一党多是老臣,个个德高望重,深得士子拥护。他们赞成迎回慕容渊,还政于他,慕容炎可退为太子,待他百年之后,再登大位。至于废除王后李氏,罢黜太子慕容若,他们如今已没什么意见,很明显,这已是定局。甘孝儒一党也多儒生,但是无论威望还是根系都比薜成景一党薄弱。这一派系在慕容渊当政时并不受重用,如今因为慕容炎的提拔而升迁如意,可谓如鱼得水。但其中不乏趋利避害之人,他们一力支持慕容炎,更多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军中主要分为两部分,一是温砌旧部,虽然被招降,但对慕容渊并无恶感。因着温砌一直以来的忠义,反而趋向于薜成景一帮老臣。另一部分是当时慕容炎招募的起义军,这部分人之前多为百姓,多年穷困,深知疾苦。慕容炎登基之后,拒绝向西靖纳贡,减免赋税、惩治贪官、推行新政,他们更拥戴慕容炎。但是这两派又经由左苍狼这道桥梁巧妙融合,互相之间目前并不排斥。如今早朝争执的要点,主要就是薜成景等老臣对先前慕容炎数次向慕容渊用兵极为不满。薜成景说:&ldo;陛下,纵然燕王有不是之处,咱们身为臣子的,也当尽力劝谏,哪有刀兵相向的道理?如今燕王已被逼至方城这样地狭人稀之地,陛下身为人子,难道就忍心看生身之父流离于荒野小城,再一再二、再三再四饱受战争之苦吗?&rdo;慕容炎说:&ldo;在此之前,孤曾数次遣使劝说父王。可他执意维护废太子与李氏,不肯回朝。今日薜相旧事重提,可有良策?&rdo;薜成景似乎早有打算,说:&ldo;回禀陛下,前番几次,陛下遣使调兵,恐燕王并不知陛下诚意。陛下一直对温帅颇为信任,微臣斗胆,请陛下派出一人带兵前往方城,迎回燕王。&rdo;慕容炎脸色阴沉,许久问:&ldo;谁?&rdo;薜成景说:&ldo;定国公温行野。&rdo;诸人都是面色一变,温行野表面上归顺慕容炎,但实际上,他心里怎么想,谁也不清楚。而且此人若不是早年战伤,其成就不会在温砌之下。若由他率领温砌旧部,若真是降了慕容渊,只怕又是没完没了的战争。慕容炎说:&ldo;定国公虽然是极佳的人选,但是他毕竟年势已高,腿脚又不便……只怕难以成行吧?&rdo;言语之间,已有不悦之意。薜成景下拜道:&ldo;回陛下,微臣与定国公也是旧交,此人心性坚毅,能为温帅后事从滑台千里迢迢赶到晋阳。当然也能从晋阳去往方城迎接陛下。若陛下担心他有异议,微臣愿亲自登门,劝说老友为大燕再辛劳一趟。&rdo;慕容炎沉吟不语,薜成景跪拜不起。许久,他终于说:&ldo;如今外邦虎视眈眈,大燕兵力吃紧,孤王再考虑一下,明日再议。&rdo;薜成景却说:&ldo;如此一来,陛下是恩准了?微臣不才,愿今日便去温府,说服定国公亲往!&rdo;慕容炎闻言,嘴角竟然露了一丝微笑。他唇薄,一丝笑容勾在唇边,说不出的戏谑与阴狠:&ldo;准奏。&rdo;退朝之后,他将左苍狼单独叫过来,只说了一句话:&ldo;不要干涉此事,尽力让温行野前往方城。&rdo;左苍狼怔住。等她回到温府,薜成景居然已经在此了。显然为了比她早一步来到温府,薜成景是一下朝就直奔此地而来。都卸史薄正书同他一道,温行野在正厅奉茶待客。薄正书显得忧心忡忡:&ldo;薜相,今日朝堂之上,陛下神色已极为不悦,您仍坚持己见,就不怕惹怒他吗?&rdo;薜成景说:&ldo;我如何不知道,这些言语会激怒他。但是今上野心勃勃,越是拖延等待,我们的势力就会越弱。如果不趁早提出,只怕到最后,我们连开口的机会都不会再有。&rdo;他看了一眼温行野,说:&ldo;温老弟,您也是陛下的老臣,虽然战伤隐退,但是陛下可曾有过半分薄待于你吗?如今朝中新人倍出,只剩下我们几个老东西能够为陛下说上几句话了。今日我来,也是请求老弟,答应前往方城,迎回陛下。&rdo;温行野说:&ldo;薜兄忠义,温某素来知晓。可是如果温某身无职权,而且今上之令,是要求燕王诛杀王后,罢黜太子,方能迎回。燕王他……会同意吗?&rdo;薜成景也沉默了,左苍狼从外间走进来,三个人看见他,更加沉默。她倒是施了个礼,在温行野下首坐下,说:&ldo;薜相、薄大人倒是来得早。&rdo;薜成景说:&ldo;本来同时下朝,只是陛下留左将军说了几句私话,我等自然早到了。&rdo;在他们眼里,左苍狼始终是慕容炎的人。不可同事。左苍狼仿佛不知道自己打扰了他们的商谈一样,稳坐不动。薜成景和薄正书坐了一阵,没办法,只得起身告辞。左苍狼出门相送,转过身,看见温行野站在她身后。温行野说:&ldo;他们的话,你都听见了。&rdo;左苍狼说:&ldo;还记得在滑台温府,我们玩了很多次纸上谈兵。&rdo;温行野怔住,左苍狼说:&ldo;现在,我们再玩一次吧。&rdo;温行野苦笑,问:&ldo;怎么玩?&rdo;左苍狼说:&ldo;你会答应薜相,带兵前往方城,迎回燕王。但是其实你也知道,燕王刚愎自用,不会答应陛下的任何要求。你陷在中间,要么降了燕王,要么返回晋阳。你不敢降燕王,因为以戎和以轩还在晋阳。你也不能回晋阳,因为你与燕王交涉密谈,陛下将永远对你存疑。&rdo;温行野转过头,看见温夫人站在中庭,他说:&ldo;所以呢?&rdo;左苍狼说:&ldo;你知道陛下会怎么做吗?&rdo;温行野盯着她,左苍狼说:&ldo;如今温帅的旧部你可全部认得?就算认得,他们又是否每个人都忠诚依旧?你可以带兵前往方城,他只需要在其中安排一个人,无论是刺杀还是下毒,只要确保你进入方城之后会死,便可将你的死因完全推诿给燕王。燕王本就烹杀过陛下遣去的使者,没有人会怀疑你的死因。而袁戏等将领,也将对燕王彻底失望。如此一来,陛下将有一个完美的理由向方城用兵。&rdo;温行野浑身僵冷,说:&ldo;你很了解他。&rdo;左苍狼没说话,温行野说:&ldo;为什么你要提醒我?你不是他的人吗?&rdo;左苍狼说:&ldo;温家人的血,不应该撒在燕国自己的土地上。&rdo;温行野怔住。当天夜里,薜成景再度来访,温行野卧病在床,以重病为由,拒绝了前往方城。薜成景不解:&ldo;温老弟可是顾虑今上吗?&rdo;温行野说:&ldo;薜相,我是真的重病在身,不能成行了。还请薜相另择人选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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