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姨是邱云清的妈妈,她很少会打电话给自己,此时突然打来,令闻邱本来高昂的兴致悉数灭尽,唯恐对面会说出什么令他惶然的话来。
所幸张姨只是来拜托他劝劝邱云清:“……你奶奶突然走了,云清不放心你一个人过年,可这是早就定好的行程,医生都约好了,要是错过这次就得再等半年了。”
好的医院和医生现如今有多难排到闻邱不是不了解,邱云清的腿是多年前出的意外,虽不能完全痊愈,但也得想法子治。老两口托关系花了钱才约到上海的大医院,不能说不去就不去。
闻邱听明白了对方的来意先是一怔,眉宇间霎时拢起些低落,但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轻盈,他背过身去,懂事地安抚对方:“好,张姨你别急,我等会跟云姐说,肯定会让她去的。”
张姨哎了一声:“我们也会尽快赶回来,放着小邱你一个人过年阿姨也不放心,要是不行,阿姨留下来陪你,但云清得去,就是给她找的医院……”
“没事张姨,你们不用管我,这次去上海你跟邱叔不也准备检查下身体吗,邱叔的心肺一直不太好……”
宋宗言在背后不太自在的站着,一时也不知该听不该听,就如那晚在丁晖的教师宿舍门前,他无意旁听他人的私事,可这地方就他们两人,一条长长的通道和楼梯,不论走到哪儿也能听见。
电话那边的话只能断断续续听见几个词,闻邱的低声絮语很清晰,顺着微风敲打在耳膜上。他第一次听到闻邱说这些话——他看起来不是会与生活的柴米油盐或闲话家常扯上干系的人,或者说大部分高中生都很难对着长辈说出如此“成年人”的话。
宋宗言大约听懂了点,闻邱的家庭他其实所知不多,他们还是朋友时也很少会谈及这方面的事。但闻邱从没提过自己妈妈,爸爸也很少提——所以宋宗言隐约猜到他的双亲应该都不在了,家里有个奶奶和关系甚密的阿姨。
奶奶在前段时间过世了,宋宗言盯着他拿手机的胳膊,外套里面一直带着孝布。
闻邱挂了电话转回身,两人默不作声地对视了片刻,宋宗言从来不会问什么,哪怕他看出闻邱情绪有些低落。闻邱一时忘了方才自己靠着两个问题就把宋宗言逼得节节败退的事,更没再问对方要答案。但他很快就收拾好心情,扬起笑容,道:“好了,接着背书吧。”
今晚他背的心不在焉,好几次卡在那儿忘了后文,宋宗言自然地提醒他,他才顺利背下去。两人难得默契。
背完书闻邱还站在那儿,搁在平时宋宗言就拔腿走人了,可今晚他也没动。两人大眼瞪小眼,闻邱忍不住笑:“你干嘛不走?”话音才落下就打了个喷嚏。
夜里温度低,宋宗言看他只穿了一件卫衣和薄外套,说:“走吧。”后又补了句,“一起。”
闻邱先到宿舍,他拿钥匙开门,屋里黑黢黢的没开灯,他好似也不想开,就那么走进去了,然后站在门里转过身来跟宋宗言摇手:“拜拜,明天继续。”
走廊上的灯光勉强照亮他前半个身形,后半部分的身体快要隐没在黑暗中。
春节放假最后一晚宋宗言没收到闻邱的背书短信。当天下了雪,一部分学生被家长接走,还有一部分打算明早再回家。宋宗言没走,他父母都在出差,今晚才能赶回来,时间太晚,雪天路又滑,等明天化冻了再走也不迟。
闻邱同样没回家,他有一阵子没回去了,周末都住在学校。
舍友大斌也没走,他洗完澡爬上床打游戏,看见宋宗言还坐在桌子前不禁问道:“你今晚不出去啊?”
宋宗言最近每晚十一点多出去一趟,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回来,若是跟女生约会那未免太快了,到底是干嘛去了?
宿舍里几个人猜来猜去也没猜出结果来,甚至还无聊的打了赌。
宋宗言说不出去。然后坐下来写试卷,但没写几题就觉得心里有一股焦躁在游走。
大斌从游戏里分出神来看了他几眼,觉出他难得的失态,于是越发好奇。
宋宗言看了看桌上摆的钟表,又去看毫无动静的手机,豁地站起来穿外套,说:“我出去一趟。”
大斌兴奋地摔了手机哦哦哦几声,然后趴到床拦上探出半张脸,雀跃问道:“班长班长,我能问个问题吗?你每天晚上是不是出去约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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