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脸都气白了,六郎紧绷着小脸儿,骂道:&ldo;无耻!&rdo;颜神佑是被气笑了:&ldo;哎哟,还真有这种不要脸的贱人啊?&rdo;楚氏道:&ldo;即刻发快马,将首级并消息送往京中!&rdo;颜神佑止了笑:&ldo;啊?啥?不好!&rdo;楚氏没好气地道:&ldo;想到了?&rdo;想到了,当然想到了啊?我就是干这样的行家啊!颜神佑忙对颜肃之道:&ldo;要是河间王现在就往京中传流言,京中亲友……&rdo;已经撕破了脸,那边开始还能忍得住,要是一直得不到消息,说不定就要出贱招,搞点流言出来,造成&ldo;流言里的既成事实&rdo;了。颜肃之骂道:&ldo;我撕了这家贱人!&rdo;骂完了才说,&ldo;放心,快马已经发了。绕道吴郡,不怕路上有人拦截。快马半个月一准能到。&rdo;楚氏这才说:&ldo;那位霍老先生,去见一见,能留就留下来!他素有名望的,且正好可做一个证人。咱们家不能做反贼!&rdo;颜肃之父女匆匆离去,楚氏招手,叫六郎过来,给他讲一讲课。作者有话要说:投资有风险,下手须谨慎。【1】《战国策》‐‐濮阳人吕不韦贾于邯郸,见秦质子异人,归而谓其父曰:&ldo;耕田之利几倍?&rdo;曰:&ldo;十倍。&rdo;&ldo;珠玉之赢几倍?&rdo;曰:&ldo;百倍。&rdo;&ldo;立国家之主赢几倍?&rdo;曰:&ldo;无数。&rdo;曰:&ldo;今力田疾作,不得暖衣余食;今建国立君,泽可以遗世。愿往事之。&rdo;☆、183&iddot;又一份盒饭却说,颜肃之父女并州府诸属官百密一疏,单想着此时交通不便,又是在秘密协商阶段,当不至于传到京城。却忘了造反的人,阴暗面实在不少,千算万算,漏算了万一河间王一方故意将消息传播出去会产生怎样的效果。便是擅长搞这些的颜神佑,因近来种种事务颇为忙乱,又接了楚编剧的剧本儿要排演,也疏漏了这么一种可能。至于属官里有没有人想到了此节,那便不知道了。总之,这事儿被漏了出去了。颜神佑恨得直跺脚:&ldo;居然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招,气死我了。&rdo;颜肃之眉头紧皱,对颜神佑道:&ldo;消息已经放出了,河间王的使者也已经斩了,事情不至于坏到不可收拾。河间王能不能想到,是其一;想到了,能不能顺利将消息传到,是其二;传到京中了,朝廷信不信,是其三;但是信了,你伯父他们也未必不能斡旋,拖延些时日还是能做得到的。&rdo;颜神佑道:&ldo;我跟自己生气呢。&rdo;颜肃之道:&ldo;气什么?有气拿河间王出去。再过不几日便要秋收了,秋收一毕,粮草都有了,便即出兵,先下湓郡,再入荆州。&rdo;颜神佑道:&ldo;湓郡不好交给旁人了,否则正处在大军后翼,实在不能令人放心。&rdo;颜肃之道:&ldo;张瀚如何?&rdo;颜神佑道:&ldo;这么些个人里,也就是他真个有管过一郡的经历了。只是张瀚走了,他留下来的缺,须得有人填了。&rdo;颜肃之道:&ldo;无妨,离起兵还有几日,可慢慢想来。先去见老祸……&rdo;硬生生把最后一个字给顿住了。颜神佑道:&ldo;好。&rdo;父女俩心里存了事,便都笑不起来了。先前议事,总是有意无意地避免与朝廷起直接冲突,也是有这种顾虑在内的。大家只想着把昂州的消息封锁掉‐‐这个比较好办,以往都是这么办的,这一回也拦下了使者发往荆州的消息,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在惯性思维之下,忘了另一方也是有主动权的。颜肃之见女儿表情很沉痛的样子,故意岔开话题道:&ldo;何家的闺女,你待怎地?&rdo;说着又生起闷气来。这事儿何二女看着无辜,实则愚不可及。原本这样的婢子,照颜肃之说,打死算完。但是何二女她爹何大,又是玄衣千户,比如得力又忠心的一个人。往根源里说,何二女本人是颜神佑亲自挑了来的,又养了这么些年,没有将人调-教出个模样儿来,反而养得单蠢无知。虽然不用跟部曲讲这些道理,颜神佑自己心里也是很不自在了。颜神佑含糊地道:&ldo;人已经拘了起来,等我跟阿娘、阿婆商量过了再作决断罢。&rdo;程,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颜肃之道:&ldo;不要想太多!为个婢子束手束脚,又能干得成什么大事?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明白么?&rdo;颜神佑道:&ldo;是。那何大呢?&rdo;颜肃之道:&ldo;他自然是照旧了。只不过,也要与卢大一般,有些个不自在。&rdo;颜神佑道:&ldo;卢大郎这运气实在是差。人有五伦,于父子、夫妇上,他皆不顺遂。&rdo;颜肃之站住了脚,颜神佑一回头,跟着站住了,站在他面前仰头问:&ldo;怎么?&rdo;颜肃之道:&ldo;他毕竟年轻。江氏与他是结发夫妻,自然是不想疑妻子的。他在本家颇受了些委屈,对岳家自然会有期望,也不愿意去疑。不单是他……&rdo;颜神佑心头一动,她爹也是在自己家受了不少委屈的人。只不过当时她爹中二癌晚期,连岳父家一起埋怨上了。后来病好了,对岳父家比对自己家也差不到哪里去了。果然是有共同的经历才能产生共鸣。伸手扯了扯她爹的袖子,颜神佑故作轻松地道:&ldo;吃一堑长一智罢,在他这个年纪能做到他这个位置的又有几人?眼下出错,只要心摆正了,反倒是件好事,免得以后犯更大的错,到时候无可挽回,才要令人叹息呢‐‐他如今,心结解开了没有?&rdo;颜肃之道:&ldo;他是个明白人,总是会越挫越勇的。何况他父亲也不是个傻子,总会相劝一二的。你以为当初我只是区区一县令的时候,他来投我,是他自己能全做得了主的么?&rdo;颜神佑道:&ldo;那便好。毕竟同患难了这些年,不要有不可挽回的事情发生才好。&rdo;颜肃之道:&ldo;走,见见那位霍老先生去吧。&rdo;‐‐‐‐‐‐‐‐‐‐‐‐‐‐‐‐‐‐‐‐‐‐‐‐‐‐‐‐‐‐‐‐霍亥累惨了!当然颜肃之跟唐仪双二联手整赵忠的时候,他就已经很老了。过了这么些年,他又在这乱世里一路奔波,虽有侄孙一路侍奉,他也累得够呛。老年人觉少,可他一到驿馆,擦完脸就睡着了,呼噜打得震天响。霍白听说颜肃之来了,才轻轻将他摇醒。霍亥睡眼惺忪地爬起来,打了个哈欠道:&ldo;老了,当年出京的时候……&rdo;霍白额上青筋一跳,心道,您老人家打京城出来就跟了个反王,很光彩么?霍亥已经习惯了这个侄孙的沉默,哀声叹气地道:&ldo;老喽,小年轻们都嫌我啰嗦不理会我喽。&rdo;霍白:……也不知道为什么,霍亥近来话越来越多,说话慢,说的却不少。这让被派来侍奉的霍白十分苦恼,脾气再好,也受不了这么念叨呀。还好,颜肃之的到来拯救了他的耳膜。霍亥虽是前辈,但是承过颜肃之的人情,架子便端得不够高,彼此都颇为和气。颜肃之再次祭出&ldo;拖&rdo;字诀,父女俩一路上都想过了,这回用拖的,不至于再节外生枝了。先命女儿来拜谢霍亥通风报信的情谊,虽然颜肃之自己已经下了决定,霍亥能有这份心,还是很不错的。颜神佑装作乖巧淑女样儿,温文尔雅一福礼。霍亥笑道:&ldo;是个好姑娘。我也没帮上甚么忙,令尊行事很不糊涂哩。&rdo;颜神佑微微一笑:&ldo;您老也很明白事理。&rdo;那边卢慎已经与霍白喝上了。两个都是年轻人,亦都有些本事,霍白虽然沉默,礼数却懂,两人就默默地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颜肃之这里,只说些昂州风物,问霍亥沿途所见,百姓是否安泰。霍亥道:&ldo;你这话不实诚,当今天下,自三十年前起,百姓便不敢说自己过得安泰啦。&rdo;丁号又来安利:&ldo;那啊啊,您嗯,得、在、咱、们、昂、州、瞧、瞧。安、居、乐、业。&rdo;霍亥来了兴趣:&ldo;我这一路,也就是入了昂州,始觉得好了些,果然全境如此?&rdo;丁号骄傲一挺胸:&ldo;当然!&rdo;霍亥眯着一双老眼,将丁号上下打量过了,再看看颜肃之,道:&ldo;那真要看一看了。&rdo;颜肃之打圆场道:&ldo;老先生一路辛苦,多歇息几日,四下看看,我当悉心招待。慢慢看,住多久都成。来,请。&rdo;向霍亥举杯。霍亥也满饮一杯。颜肃之恐他年高,便不再劝酒。霍亥也不贪杯,却又朝颜神佑举杯:&ldo;早先颇听闻小娘子有神异之事,今番天上归来,当为小娘子接风。&rdo;他这么说了,满屋子说话的、喝酒的,都停了下来,一起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