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婉已经退到一边捂着嘴巴笑了,等山璞跳到一半,看颜神佑要退后的时候,她又过来了。将颜神佑的手一拉,道:&ldo;咱们学咱们的,让他自己跳自己的。&rdo;颜神佑一扭脸儿,将空出来的手隔空指了指山璞的脑门儿。山璞笑得朴实极了,跟在她们身后道:&ldo;还有一半儿,权寄下啦。待秋后他们庆丰收时,我邀小娘子共舞可好?&rdo;颜神佑冲他吐了吐舌头。自此,阿婉常以请教为名,邀颜神佑过府,又或者往州府里来见姜氏与颜神佑。她到州府,倒不用山璞特意相送。颜神佑过府,三回里倒有两回能见到山璞。阿婉也是真个用心在学东西,除开姜氏以前与她讲的那些,她还喜欢问一些京城的风俗一类,颜神佑也都一一耐心解答。七月初,及笄之礼近在眼前,山璞到州府议事的时候,却突然向颜神佑提出了谈一谈的要求。颜神佑有点愕然:&ldo;你这为难的样子,是有难事?&rdo;山璞有点像做贼的一样看了一下四周,飞快地点点头。颜神佑还以为他要做什么呢,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如果是拉拉小手,也不是不可以啦。不想山璞却说:&ldo;是与阿婉有关的。&rdo;自多情了,颜神佑内心尴尬得要死,即请他到偏厅里去坐。山璞坐下后,却看颜神佑身后,颜神佑会意道:&ldo;不碍的,她们嘴严。&rdo;山璞凑过头去,颜神佑发现他靠近了,微微往后仰了一仰,见他脸都没红,心说,这是真的有什么不大好解决的事儿了?阿梅待要上前拦,颜神佑摆了摆手,正色问山璞:&ldo;怎么了?&rdo;山璞道:&ldo;你与她处得好,可觉得她有甚不对劲了?&rdo;颜神佑道:&ldo;也……并没有呀。你发现什么了?&rdo;山璞皱眉道:&ldo;我也说不大上来,要是我阿娘还在,必能跟着她看明白的,我却有些弄不大明白了。总觉得她的样子不对,我看她周围,也还是那么些人,没多出小郎来。你看看她,像不像是……有喜欢的人了?&rdo;&ldo;啥?&rdo;颜神佑微微一惊,不说不觉得,一说,还真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对劲呢。颜神佑原以为阿婉是到了爱美的年纪,所以就问她歌舞呀、打扮之类的,又以为她是好学,受山璞影响,想知道山下之礼仪文化。现在被山璞一说,又真像是有了一个喜欢的人。颜神佑与山璞面面相觑,如果有喜欢的人了,那这个人是谁?颜神佑道:&ldo;先别慌,不一定呢,说不定就是到了爱美的年纪了。&rdo;山璞的眼睛里满是担忧,对颜神佑道:&ldo;按山下的规矩,父母三年孝未过,哪怕心里有人,她也不好说出来的。这样不好的,要不是日子太紧,我也,嗯,不会寻使君去说……咳咳。她这个,我不怕她长大,只怕她要是在这个时候与人说破了,那男人要是个好人,怕要瞧她不起的。&rdo;颜神佑怔愣了一下,认真地说:&ldo;你是一个好哥哥。&rdo;山璞担心地道:&ldo;只要她过得好,我宁愿做个坏哥哥。只盼是我想得太多了。&rdo;颜神佑道:&ldo;问过她了吗?&rdo;山璞道:&ldo;我想问,又有点怕问出什么不好的来。&rdo;颜神佑道:&ldo;那……去问问?&rdo;山璞定定地看了颜神佑好一阵儿,仿佛在汲取什么力量一样,用力地点了点头:&ldo;好。万一有个不好,还望你保密。&rdo;颜神佑正色道:&ldo;这个是自然的。我看阿婉也不是不懂事的姑娘,就冲她现在什么都没说,哪怕有什么,她也是知道分寸的。&rdo;山璞走后,颜神佑向侍女们下了封口令,自己却焦急地等着山璞的消息。第二天,山璞来了,有点垂头丧气的样子,颜神佑仿佛看到了他头顶上耷拉下来的耳朵了。问道:&ldo;如何?&rdo;山璞道:&ldo;说我瞎猜。&rdo;&ldo;嗯?&rdo;&ldo;要是没有的事儿,她早跳起来啦,&rdo;还会拿哥哥打趣一回,&ldo;现在就说瞎猜,恐怕是真的了。&rdo;颜神佑道:&ldo;快到七月十五了,我请她过来陪我住几日,可好?&rdo;山璞喜道:&ldo;那真是谢谢你啦。&rdo;颜神佑道:&ldo;我想阿婉了,你谢什么?&rdo;山璞看她带一点娇嗔的模样,怎么看怎么觉得好看,直到胳膊上被拧了一下儿,才回过神儿来。十分无耻地装成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无缝链接地:&ldo;我回去便跟阿婉说,送她过来住。&rdo;颜神佑目瞪口呆,这也……太无耻了吧?你跟谁学的呀?‐‐‐‐‐‐‐‐‐‐‐‐‐‐‐‐‐‐‐‐‐‐‐‐‐‐‐‐‐‐‐‐阿婉过来了,特别开心、特别热心的样子,帮着忙上忙下,一派活力少女的气息。颜神佑越发狐疑了起来,可左看右看,这些行为都能当成努力融入山下的表现。姜氏那里看来,这是阿婉在帮未来的嫂子的忙,还很欣慰以后姑嫂相处会很好。颜神佑的及笄礼,也到了。主宾便是那位神奇的老太太,老太太夫家姓金,由一儿二孙侍奉着过来‐‐也是过来先安排宅子,以后都住新城了。颜神佑随着姜氏见了老太太,见她满头银发,但是精神很好,长途跋涉过来,也不见有什么疲态。说话带着口音,吐字却依旧清晰。看到她这个状态,母女俩都很满意。陆续的,赞者等也都到了。金老太太道:&ldo;老身托个大,还请夫人将一应礼仪与我等说一回,我等走一遍,演示一下才好。&rdo;实在是个周到人。于是彩排,总共彩排了三回,直到大家都记住了,这才歇下。因有了准备,仪式当天一切便都十分顺利。按程序,当三加,簪子各用了楚氏、蒋氏与的一枚,最后一套大礼服连首饰全套,都是姜氏准备的。看着女儿一身华服郑重拜下,姜氏忍不住红了眼眶:&ldo;可是长大了!&rdo;颜神佑的字不是金老太太给取的,老太太很有分寸,特意问了姜氏,还说自己识字不多,恐怕取得不好闹笑话。这字,便由丁号去磨了李老先生。李老先生被这个亲友出卖得特别惨,随手写下&ldo;长龄&rdo;二字。颜肃之看了便很是欣喜:&ldo;这个贴切合意。她到今日,富贵已是定了的,我常恐她太出挑了,要短些什么,这个正合我意。&rdo;☆、140&iddot;变态的难题颜神佑成年了,不带一点土著少女那种&ldo;啊,要嫁人了,可是不知道要嫁给谁,万一嫁得不好,肿么破&rdo;的担忧。痛痛快快地加入了鱼唇的成年人的行列里来,一点适应不良都没有。到了这个时候,不到十五岁就结婚的人也不少,及笄礼也只有在十分讲究的人家才显得隆重些。很多女孩子不到十五岁就已经穿上了成人的衣服,发形也不止是双环髻。对于颜神佑来说,没过十五,她照顾上马砍人、下马治民,并没有什么大不同。如果她的及笄礼能够起到与昂州土著打成一片的作用,那就更好了。这个目的显然达到了。从来出席的来宾来看,几乎所有的本地人士都表示满意。桑亭等三郡的郡守也携娘子赶到了归义,看到这等的阵势,交换了一个眼色,心说:绝了。最得意的要数丁号,这位海内名士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于鼓动颜肃之加速根据地建设,将昂州建成一个独立王国十分地有兴趣。说起来他也是治经史的名家,实在搞不明白他为什么对朝廷的意见这么大,大到了要鼓动人家一州刺史搞个实质性的自治。多大仇选官没选上的古工曹都还没这等怨念呢,这位秃顶先生兢兢业业,对于昂州的各项基础设施建设表现出了极大的兴趣,只管闷头将分配给他的工作做好,半点也不去谈什么政治。若说有不太满意的,大约就是殷氏了。作为卢湛的妻子、卢慎的母亲,她自然是有那么一份请柬的。原本想以刺史家小娘子的身份,她是不会想到做什么正宾的。可听说没有请来什么京中的大人物,也没有去京里行礼,只是在本州请了本州的人来,殷氏便觉得受到了侮辱。本州之内,哪家比卢家更有底蕴呢?殷氏便说:&ldo;我既养病,那便病着好了!&rdo;卢湛头疼不已,道:&ldo;那便好好养着!&rdo;到时候人家的好日子她偏挂着一张脸,岂不是去结仇去的?又令儿女们侍疾,也不带着去了。唯卢慎是州府的长史,是不能不上班的,依旧在州府‐‐将殷氏气了个倒仰。卢湛心里,极想请颜肃之给儿子取字加冠的,万不可令妻子得罪了颜神佑去。除夕夜,颜神佑是在年宴上点兵奔袭的,整个昂州大约都心里有数,晓得这昂州做主的人其实是有两个,一个是刺史,一个不是刺史的娘子而是刺史的闺女。就冲她不但能管本州的事儿,连山民也能支使得动,就知道小娘子是万万得罪不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