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唐枫说出将获得十万两白银的好消息后,众兄弟都欢欣鼓舞,连连说这回算是赚到了。这次不但立了大功,交好当地官府,而且还一举除掉了安离和沈卓两个心腹之患,再有这一笔赏银,实在堪称是一举三得了,如何叫人不兴奋呢?
看到诸多兄弟都笑逐颜开,唐枫的脸上也是笑吟吟的,直到这一刻,一直压在他心头的一块大石才终于消失不见。自武昌一事后,若说他心中没有怨恨,不感到前途迷茫是不现实的。现在在来到杭州短短数月后就能打开如此局面,足以叫他重燃斗志,期望在浙江再展身手。
再想到在此事中杨震所起到的种种作用,所不断立下的功劳,唐枫更觉自己之前与他合作之后又收其入麾下是多么的正确。想着这些,唐枫就不禁看向了身旁的杨震——不知不觉间,这个新来的少年不但完全融入了他们队伍中,更且已成为了他最信任的手下——可一看却发现杨震的脸上却没有太多的喜悦之色,眉头依然有些皱起的模样。
“二郎,你怎的如此模样,可是还有什么心事吗?”唐枫忍不住问道。
“哦,没什么。”杨震的思虑被其打断,这才展颜一笑:“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其他事情。”
事实上,杨震想的依然是这一起银库失窃案。其实他很清楚,此案的确不是安离他们所为,这让他心中难免生出一个疙瘩,很想查出真正的元凶身份。可在前段时间里,为了自保和还击,他却不得不把矛头对准无辜的安氏父子而暂时不去考虑其他。
直到此刻,当事情已成定局,杨震竟忍不住又回过头来细想这起案子,想看看还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来,可结果却并无任何头绪。虽然他明白那些官员不是包公或是狄仁杰,自己也不是柯南、福尔摩斯,并非一定要找出真相,可这个疑问一直盘桓在他脑海中,却总叫他难以心安。
直到回到家中,返回自己的屋子盘膝而坐,再次修习那清风诀,这不安的心绪却依然没能消除。那可是数十万两白银哪,盗窃者究竟会拿它做什么?能干出如此大事来的人,只是为了获得这些财富吗?又或者他们还有更险恶的用心?这些盗银者的身份究竟是什么?
一个个问题纷至沓来,扰乱了杨震的心绪,让他很难定下心神来练清风诀。最终他只得暂且停下功法,再次回想之前掌握的种种,看能不能找出任何一个突破口。
这一刻的杨震就像是行走在一条漆黑的道路之上,前后左右都看不到任何一点亮光,只是凭着记忆与感觉一点点向前挪动着脚步。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亮点,那是这起案子中唯一存在的破绽。之前因为急于给安离他们定罪,明显被他选择性地忽略了过去,现在看来,唐枫那时的一句推测或许就是事情的真相。
有了这一点突破,这个密不透风的案子就有了入手的方法。就像他思想中行走着的那条漆黑的小道,此时已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了。
再高明的犯罪手法,再干净的善后手段,都会留下破绽。为了盗库银,他们做了太多事情,为了掩盖线索,他们做了更多的事情,这些事情做得越多,存在的破绽也越大。而这些之前被他所忽略的破绽,这一刻已全部被杨震抓住了!
倏然,杨震凝闭的双目睁了开来,脸上的凝重之色已然尽消,取代它的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即便已是一天一夜未曾睡过,杨震也不觉半点疲累,当即下床出门,直朝唐枫的住处奔去。
“百户,我想我已经找到案子的真相了。”叫醒才入睡没多久的唐枫,杨震劈脸就丢出了这么句话。
头脑依然发胀发疼的唐枫没好气地瞪了杨震一眼:“什么真相能叫你如此急切,居然不能等到起来后再说吗?”
“事关银库盗窃案的真相,不急不成哪。”杨震这话一出,终于让正揉着自己太阳穴的唐枫停止了动作,微一愣怔后才急切道:“你说的是盗银案的真相?”
“正是!”杨震郑重点头:“虽然我还不知道盗银者的身份,但却有八成可以肯定那些银子尚在杭州。而这一回,或许是咱们将他们一举擒住的大好时机。”
唐枫看着他,一副似笑非笑的模样。直看得杨震都有些发虚了,才说道:“那又如何?眼下的结果不是对我们最有利的吗?我们为什么还要去追查此案的另一个真相呢?”
这一句话,却噎住了杨震。之前他因为心中一直只想着如何把盗银者挖出来而忽略了这一点。看着他愣在那儿,唐枫便一拍这个心腹的肩头道:“有些事情,有舍才有得。我们既然要的只是眼下的结果,又何必再去追求另一个真相呢?”
这话让杨震一怔,其实道理他也懂,可总觉得不能就这么算了。但很快地,他又有了另一套说辞,既然真相不是唐枫所追求的,那就换一个能叫他感兴趣的理由吧。
在官府确信银库盗窃案是安离父子主谋,并且将被窃库银都拿回后,封闭了近一个月的杭州城终于重新开放,百姓们再也不用像之前那般出入个城门都得排上几个时辰的队伍,随身的包裹行李也不必再被官兵打开仔细检查。
这对商人和靠水陆转运过活的人来说更是个好消息。他们的货物在杭州城里都堆了这么久了,现在能出安然出城,自然一个个争先恐后,直到天色彻底暗下来了,还有人在往外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