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妃睡到一半,突然惊醒。她看着面前的一片漆黑,皱皱眉:“来人。”
一个小宫女匆匆进来,点亮了内室的蜡烛。“什么时辰了?”
端妃按按额角,觉得有些酸胀。“回娘娘,刚到寅时。”
“抚琴呢?”
“抚琴姐姐出门去了,还没回来。”
端妃的手一顿,心里没来理地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她猜抚琴应是到长谣宫打探消息去了,可为何这么久还不回来?难道说,事情败露了?端妃心下一慌,忙不施地掀开被子下地,打开柜子翻找起来。小宫女:“娘娘是要找什么?让奴婢来吧。”
端妃警惕地看她一眼:“不必了,你出去,别让人进来。”
“是。”
小宫女顺从地应下,转身走向屋外,只在临出门前抬头看了一眼,便轻轻阖上门。端妃转身继续翻找,好不容易从柜子的最深处翻出一个旧布包来。布包打开,里面是几个不起眼的小瓷瓶,不过拇指粗细,其中三个瓶子已经没了塞子,俨然是空的。端妃抿抿唇,有些犹豫不决。这些瓶子里是她这些年好不容易弄来材料,精心调配出的“好东西”。只需悄悄下在能接触到的地方,吃进或吸入体内,不消多久便能叫孕妇流产落胎。这次的戴晴眉、先前的玉贵人,还有更早些的……她凭借这东西得手了数次,才能登上如今的位置。本想还能留作日后的一样手段,可抚琴迟迟未归让端妃心生警惕,打算尽早处理了的好。端妃找来盛着水的铜盆,将瓶内的粉末全部倒了进去,白色的粉末入水即溶,看不出一丝破绽。倒空的瓷瓶被包在旧布中,全部砸碎。端妃想了想,又拿起桌上的茶壶砸到地上,将碎瓷片倒入其中混淆视听。等做完一切,端妃对外喊了声:“来人。”
小宫女当即推门进来。端妃指着桌上的铜盆:“将这水倒了去,这铜盆也不要了,给本宫换个新的来。”
小宫女应是,然后看了眼地上:“茶壶怎么碎了?奴婢叫个人来收拾,娘娘小心别伤了脚。”
端妃装作无事地走到梳妆台前坐下,嗯了声。小宫女端起盆退下,很快便有人进来将碎瓷片清理了。端妃悄悄松了口气。此时虽说时间尚早,端妃也怎么都睡不着了,索性唤人来给自己洗漱打扮,期间装作不经意地提了句:“怎么没看见抚琴?等下找个人去问问,是不是睡迟了?”
梳头的宫女不疑有他:“是。”
然而宫女们找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不见抚琴的踪影,最后只能战战兢兢来回禀端妃。端妃的脸色更加难看。她想了许久,突然有了注意,立刻让人去将二皇子抱来:“咱们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宫女一脸惊讶:“娘娘,二皇子还没起床呢。”
“怎能如此懒散!”
端妃一下站起身,脸色发沉,“让乳母把他叫起来,现在就贪觉,以后长大了该如何是好?”
二皇子如今不过一岁多,硬是被叫醒后便哭闹起来,让本就心焦的端妃更加恼火。“哭什么哭?”
端妃板着脸,全然没了平日里的温柔模样。乳母见她发火,吓得不敢多言。她在端妃身边呆得久了,也认清了这位以温柔亲和著称的娘娘实际有多不好招惹,此时只能轻声哄着二皇子,心里替他叫可怜。可怜他摊上这么个表里不一,精明算计,只将孩子当作筹码的母亲。端妃却顾不得其他,又说了两句二皇子不识趣,便让人给他套上衣服,早膳也没吃,硬是要带着人出门。刚迈出殿门,远远便看见有一队人往这边来。“端妃娘娘请留步。”
端妃扶着宫女的手一抖,勉强撑起笑:“秋嬷嬷?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
秋嬷嬷身后跟着好些宫人,走到端妃面前先是规矩地行了一礼,站直身道:“端妃娘娘才是起得早,这是要去哪?”
“本宫带二皇子去给太后娘娘请安。”
秋嬷嬷朝她身后瞥了眼,便见二皇子被乳母抱在怀里,似梦非醒的小脸皱成一团,眼角挂着泪,显然还没睡醒,十分可怜。她看向端妃,忽略她明显不自然的脸色,平淡道:“请端妃娘娘先往端仪宫走一趟,皇后娘娘找您有要紧事。”
见端妃还在踟蹰犹豫,她又补充了句:“您身边那位抚琴姑娘昨夜犯了大错,端妃娘娘合该去向皇后娘娘好好解释才行。”
端妃的脸色顿时苍白起来。……端仪宫,厉寒酥站在屏风后悄悄掩嘴打了个哈欠。隔着屏风,便是端妃,正跪在赵千秋面前泣不成声地说着自己愿望委屈。而她的不远处,是昨晚被抓了个正着的抚琴,跪伏在地上不停发抖。“娘娘,臣妾冤枉!臣妾绝对没让抚琴去下什么催产药!”
“那她为何半夜潜入戴贵人身边宫女的房间?她身上搜出的助眠香又作何解释?”
赵千秋将证物扔在端妃脚边。端妃的哭声一顿,眼睛死死盯着那助眠香。怎么偏生是这时候!怎么就这么不小心被人抓到了呢!她悄悄侧头,眼刀恶狠狠地飞向抚琴,却见她跪着头都不敢抬起。赵千秋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思绪:“端妃,你身边的大宫女深更半夜穿着下等宫女的衣服跑出去,此事你不知情?”
“臣妾,臣妾全然不知的,娘娘明鉴。”
端妃放缓声音,将往日在晟帝面前那副娇柔做派拿了出来,显得无辜可怜极了。“这么说,这一切都是她自己做的了?”
端妃一咬牙:“是,都与臣妾无关!”
抚琴猛地抬头看向端妃的背影,嘴唇抖了抖,眼中既有难以置信又有些意料之中。赵千秋转而看向她:“抚琴,你怎么说?”
“奴婢……”抚琴看了眼始终不回头的端妃,绝望地闭了闭眼睛。“娘娘。”
厉寒酥正看得投入,清辉悄悄过来,“时间差不多了。”
“嗯。”
厉寒酥这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表情一正:“我们走。”
厉寒酥带人悄悄出了端仪宫,径直往澄露宫去,而端妃全然不知。等到了澄露宫,厉寒酥无视一众神色茫然的内侍宫女,走到主位坐下,然后开口:“本宫奉皇后娘娘懿旨,前来搜查禁物,所有人等不可擅动,违令者就地处罚。”
“来人,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