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这里改了名字。”“嗯?”“这里以后叫……槐荫。”他的声音在空旷而嘈杂的环境里回响,让池怀音的心也跟着沉静。好像晨曦的阳光,无人的森林,潺潺的流水,温柔的关于公司变更名字为“槐荫”汽车这件事,说起来还有些有趣。当初季时禹决定收购溪山电池厂的时候,是准备改名字的,那时大家都想出了各种各样奇怪的名字。赵一洋说要叫“东山”,寓意“东山再起”,比什么“日落西山”好得多。周继云取的名字是“启程”,也很不错,都是寓意特别好的。何冬是个没啥文艺细胞的粗人,想了半天,想出一个“大力”,被众人吐槽。最后季时禹给出一个方案。——槐荫。一开始大家还没意识到谐音,都不解为什么,再多看两眼,懂了,然后就开始揶揄季时禹:“老季,不带你这么这样的,你要表白池怀音私下表白,别恶心我们。”大家的嘲笑,何冬有些不懂。“怎么就是表白池怀音。因为‘荫’字同“音”?”周继云狐疑地看了何冬一眼:“槐荫两个字都同音啊。”“怀音?”何冬看了一眼季时禹写的两个字:“这不是“鬼荫”么?”众人:“……你小学毕业了吗?”为了预防还会出现这么没文化的人,当时季时禹没有改名字。溪山分部脱离了长河以后,季时禹才去变更了公司的名字。没什么可以送给池怀音的礼物,也仅此一样了。季时禹给大家印了新名片之后,大家对他又是一顿冷嘲热讽。周继云说:“这以后我们要是发财上市啥的,结果你和池怀音离婚了,多尴尬?”赵一洋赶紧往后退了一步,单手往周继云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季时禹上去就是一脚:“我去你的!”……槐荫电池目前唯一能研发的,只有铅酸电池,因为他们有机器,人员和大量原料。启动资金不多,这还是池怀音的表哥基于亲戚关系,以“结婚礼物”的形式,仍然保留了一部分资金在季时禹的公司。不得不说,这一路而来,遇到的都是好人,这也让季时禹有了无限的信心。他们总有一天,可以东山再起。在最艰难的时候,季时禹放下了当初的那点面子和成见,带着周继云回去找了森城有色金属研究院的院长,他们每年都有不同的项目,试图寻求合作。院长对于季时禹和周继云混成这样,也有些欷歔,关于他们这几年的事,他也听说了一些。当年也曾对季时禹有些恨铁不成钢,但是院长是个惜才的人,也知道季时禹这条大鱼,不甘心在小池塘里游弋。如今他们找上门来,他像个长辈一样教训着他:“当年,你们是第一批国内真正把二次充电电池研究出名堂的人。尤其是季时禹,你要辞职,还带了那么多人走,你有点人性吗你?”季时禹谦逊地笑:“院长教训得是。”“我知道你,你来肯定是看上了北都总院在森城新开的那家公司。但是你来晚了,那家公司已经和别的公司合作了。”院长顿了顿声:“不过,我倒是有一个机会给你。”“今年cibf(chaternationalbatteryfair中国电池技术交流协会),要把展览会办在森城,我们是协办单位,我可以推荐你们入会,给你们争取一个展位。全国各地的电池采购商都会来,能不能把握住机会,就看你们自己了。”“谢谢院长。”……其实之前长河早在创办之初就有向cibf递过申请,当年长河名不见经传,被拒之后就没有再追加资料。那时候cibf也不过创办几年,博览会也没有那么大的规模。自从各种电子通讯工具的盛行,电池成了一块大蛋糕,每两年一次的展览会也变得紧俏起来。尤其今年,在森城举办的话,确实是一个大好机会。展览会上,会探讨电池的最新发展,展示和发布全球电池届最新的技术理论和产业突破。很多专业、学者、企业都会出席。当然,这些都不是吸引季时禹的,最吸引季时禹的,是现场的信息交流和产品交易的机会。中国国际电池展览会在国贸大厦举行,因为第一次在森城举行,吸引了很多高新科技企业的关注,现场可谓盛况空前。槐荫是还没有打出名堂的公司,虽然现场来了不少选购方,却没有什么人光顾他们的角落展位。在展位上守了一个上午,没有成交一笔订单,槐荫的团队都有些沮丧。宣传册发了不少出去,但是还是有不少人能认出,槐荫的前身正是“自燃电池”的生产厂家——长河电池溪山分部。他们的铅酸电池大部分的原材料,都靠的是他们闭合生产链从旧电池上提取的,产量越高,成本就会越低,他们希望得到大量的订单,但是很显然,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说来也巧,那天到现场额采购方,也有宏诚汽车的人。厉言修和季时禹一样,任何事情都亲力亲为,他带着公司的团队一家一家地参观,前呼后拥,好不风光。宏诚汽车的新系列产品,3000辆微型小轿车一售而空的事业引起了业内的关注,他们的小轿车能达到这种销售效果,以后自然会需要大量的电池。所以包围着他们的企业很多,各个都很谄媚。这事让何冬非常不爽,看着厉言修风光无限的样子,他都忍不住低声嘀咕:“调整了半年才上市,很明显,绝对是发动机的问题,价位那么低卖车,利润空间肯定很小,看他们能笑到什么时候。”季时禹抬头远远看了厉言修一眼,面上也没有透露出什么情绪。“好好工作。”季时禹去上厕所,好巧不巧,就碰到了厉言修,他正好从厕所出来,两人无声擦肩而过。等季时禹从厕所出来,厉言修竟然还没有走。两人以不远不近的距离,伫立对视。然后,他面无表情,径直从厉言修身边走过的时候,被他叫住。“聊聊。”……两个人站在厕所走廊的尽头,安全出口的大门前面,都是一身西装,看上去精英而有范。汽车自燃事件发生之后,这是他们的第一次正面交锋。季时禹看看厉言修一副斯文的模样,心想,要打架,他肯定不是他的对手。很奇怪,两人没有想象中剑拔弩张,也没什么激烈口角,只是这么静静站立。季时禹第一次认真打量着厉言修,他依然是池怀音形容的谦谦君子。皮肤白皙,眉眼温和,身上没有任何戾气。只是怎么看都多了几分虚伪。两人头顶的灯坏了一盏,又是走廊的尽头,光线不是那么好,厉言修突然从口袋里拿了一包烟出来,手握着硬质的烟盒,食指轻轻一敲,掉出了半根,然后将烟盒对着季时禹:“来一根?”季时禹没觉得和厉言修有这么熟,抿唇拒绝:“几年前就答应老婆戒烟了。”厉言修抬起头看了他一眼,眸中光芒黯淡:“不必特意提醒我,她已经是你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