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二师兄,你不觉得雨轩和裳儿在一起好像两姐妹吗?”毒仙咯咯的笑道。望向裳儿的眼神颇有些意味。
裳儿闻言,与毒仙对视相望,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自嘲道:“五师伯说的相配原来是指这个呀!”想罢,裳儿的心突然感觉空落落的,似是被挖空了般,可却不知究竟是何物被偷走了,那样的堂而皇之。
雨轩仍然低首不语,静静的坐在一边,像个陌生人般。然后看着陌生人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时而笑,时而语,不亦乐乎。而自己只是个旁观者,心里空落落的。
“呵呵,五师妹怎么也跟裳儿似的一点儿也不正经。”毒虫舒展着卧蚕眉,温和的目光下,沧桑的面庞也有了几分焕发之意。
“是吗?记得小时候,二师兄有次也说我不正经,我一气之下出手伤了你,被师父狠狠的责骂,还要责罚我,幸好大师兄替我求了情。可你却站在一旁偷笑,我当时真的很恨你。现在,岁月如梭,看着裳儿,我就好怀念那时候的日子。”毒仙蓦地止住了笑,柔和的明眸望着毒虫,语气颇为怀旧,淡淡的叙道。
“呵呵,没想到你还记着这事呢?哎!岁月真不是个好玩意儿,一晃间,十多年的时光就这样溜走了。那时的你……”毒虫聊发感慨,却是突然止住了,忙咳了咳,道:“雨轩,你跟我来,我有些话要对你说。”
说完,毒虫便拂袖朝书房走去。雨轩也随即起身跟去。轻轻的来,轻轻的走,竟不带走一片尘埃。
毒仙默默的望着毒虫离去的背影,眼如秋波,莹白的肌肤被秋风拂过,竟也现出一道道微不可见的皱纹,岁月啊岁月!
进了书房,雨轩突然觉得好熟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放眼望去,琳琅满目的书籍整齐的坐落在檀木色的书架上,淡淡的散发着书香,广博而悠远。书架的旁边种植着数盆植物,奇形怪状,颜色各异,只是味道有些不敢恭维。一桌一椅简单的摆放在书架的右边,几本泛黄的古卷散乱的搁着。此刻,毒虫正坐在木椅上,示意雨轩进来。
“雨轩。哦?应该叫你辩机才是。呵呵”毒虫浑厚的嗓音抑制不住心中的愉悦,喜色跃然脸上,似是遇到什么好事样。此时竟也如裳儿那般笑道。
“虫叔叔!”雨轩重重的喊了声,有些不悦。
“好好。还是叫你雨轩。”毒虫悠悠的笑道。
“雨轩,你知道为什么要让你拜我大师兄为师吗?”毒虫收起笑容,盯着雨轩正色问道。紧接着又道:“而且,当时我们的谈话你应该都听见了吧。”
“嗯,那应该是叔叔故意说与我听的吧。”雨轩点了点头,谨慎的回道。紧接着又道:“虫叔叔是想让我暗中调查师父,看他是否与我父亲失踪有关。”
毒虫微笑颔首,道:“你说的不错。不过,这是一招险棋。我没提前通知你,就是怕你不愿。毕竟你还是个孩子。但如今,你已拜他为师,任重而道远,一切都由不得你了,凡事须得小心谨慎。而且,你要勤加修习道法,尽快自如的驾驭汐影,以防万一。五毒宗内,没有人的修为能胜过你师父,你要认真的跟着学。记住了吗?”
“嗯,记住了。”雨轩点头应道,语气波澜不惊。
“我听说你要一个人住在太真殿里,这样也好。虽说清苦了点,但修真悟道的确需要安静之地。”毒虫起身走到了檀木色的书架旁,自问自答道。
雨轩一阵愕然,沉思片刻,方才一笑置之,向毒虫望去。
“雨轩,这是本药书,闲暇时候可以看看。丹药与修道本是一途,也许对你会有些益处。”毒虫拿出一本黑色封面的卷本递给雨轩。
“《本草志》。”雨轩轻轻的念着书名,顺手翻了一页,见纸页的右下角印着三个墨黑色的楷字——烈涵予。
雨轩望了眼毒虫,这《本草志》原来是虫叔叔所记。又随手翻了翻,见都是些与书架旁差不多的花草图案,旁边似是对其药性的注释。便不再理会,将书放进了怀里,谢过毒虫。
等雨轩将书收好后,毒虫又从怀里拿出个黑色的小布袋,隐隐有灵光外泄。
“这是独角玄蟒的妖丹,算是完璧归赵吧。等你研习了《本草志》后,你就知道该如何做了。”毒虫将小布袋递给雨轩,恳切的言道。
“雨轩,时候也不早了,你还是早点回太真殿吧!”毒虫淡淡的说道。
雨轩点了点头,欲转身离去。这时,毒虫苍凉浑厚的嗓音又响起:“雨轩,你恨我吗?恨我这样为你安排吗?”
雨轩停住了脚步,脸色一黯,半晌之后,雨轩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言语,然后径直朝门外走去,足下生风,似是疾跑般。
“哎……”书房里,长长的叹息声绵而不绝,一道墨黑色的臃肿身影渐渐远去,轻轻的,不留任何痕迹。
回到太真殿后,雨轩一个人徘徊在空荡荡的大殿里,默然不语。望着那三尊三清天尊石像,大道莫测之感油然而生。雨轩突然记起玄妙观木门旁红色柱子上的字迹——大道无相背,至理绝言诠。
恍惚间,似是站在大道的门槛上,前面是一望无际的虚空,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空荡荡的,有如死寂之地。倘若踏过去,便会落入万劫不复之渊。
雨轩一惊,冷汗涔涔,忙转过视线,呼呼的喘着粗气。
夜已降临,月儿初上,幽幽的月华静静的洒落着,静谧着太真殿。雨轩来到那根粗绳前,仔细打量着,思索着该如何睡上去。脑海中却是想起往事,一幕幕的闪现消逝,仿佛就在昨天般。熟悉的声音,熟悉的书卷,熟悉的床……
如今,雨轩却只能住在这片荒凉的大殿里,睡在落寞的绳索上,凄凄然,让人无故生出感慨。人生坎坷,当真是变幻莫测啊!
在试了几遍后,雨轩终究还是不能睡上绳索,全身摔得酸疼,只能作罢。后来,雨轩不知从哪里寻来一块破棉布,将它铺在石像前,睡了上去。
殿外,秋风瑟瑟,裹着冷冷的月华侵袭着每一处。颓败的太真殿静静的睡着,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沉睡吧!也许这才是它唯一的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