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疯了!
他化形末期自然无所畏惧,可若这筑基期的少年替他承下着一撞击的话,定然要受伤的!
可是,沈摇光的大脑却在这一瞬间宕机了。
即便同在一个屋檐下多年,他也从没有这般清晰地嗅到商骜身上的气息。那本该是浑身染血,血腥和泥土交缠的脏小子,就像他不知不觉长得甚至比他师尊高的身材和紧实坚韧的肌肉一般,浑身的气息变成了一种有些陌生的、冰凉清冷的气味。
像饮冰山上终年覆雪的松树,又像他从怀里捧出的那捧雪。
天旋地转中,沈摇光甚至有了一种错觉,就像他也变成了那捧被商骜藏在衣襟中的雪。
世人敬畏他,尊重他,从没有过这样的接触,更没有人这样抱着他。
用力的、温热的,又像要勒断他的骨骼,又像要将他融进血骨。
片刻,沈摇光才恍然从这种、冬日里在棉被中醒来的、醉酒一般的感觉中回过神来。
“商骜!别胡闹!……”
可是,尚未等他这句话说出口,没等他挣脱商骜的怀抱用真气托住两人,商骜便重重地落地,背脊撞在地面上,发出了一声令胸腔震动的闷哼。
但是那种触感,却又像是有些柔软。
沈摇光猛地挣扎起身。
可是,就在他回头要查看商骜的伤势时,他便被眼前的场景惊得说不出话来。
峡谷之下,满地铺展而去的霜莲,繁盛地盛开成一片雪白的花海,一路在悬崖之下铺展而去,像是流淌过这片深渊的河流。
——
幸而身下有大片怒放的霜莲,商骜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碍。
确认商骜无事后,沈摇光转过身去,打量着这片盛放的霜莲。
霜莲只在人迹罕至、冰雪高寒、且灵气充沛处生长,这三个条件缺一不可。
而这片深渊中的霜莲,真的如河流一般,蜿蜒着在峡谷之下,自南到北,南方尚且的稀疏的,越往北去,便越是茂密繁盛。
沈摇光许久都没有出声。
反倒是商骜先开了口,嗓音有些沙哑低声道:“那边……是不是有什么?”
沈摇光看见,商骜也和他看着一样的方向。
深渊再往北去,那边的霜莲,甚至层层叠叠,快要生长不下了。
“走吧。”沈摇光说。“过去看看。”
——
他们二人顺着霜莲生长的方向,一路在峡谷之下向北行进着。商骜静静跟在沈摇光的身后,没有言语。
他的后背剧痛一片。
这话即便是说出去,也没人会相信的。就在刚才,他看到他师尊跌落悬崖,像是雪山上一片飘落的鸿毛,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他的脑海中空空一片。
甚至什么都没有想,他靠着本能冲上前去,甚至足下半点真气都没有,全凭着一双冰天雪地中的腿。他冲得那样快,纵身便跳进了悬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