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下葬的时候,石柱子又来找慕韶清去看热闹,慕韶清却没去,一来没兴趣,再者想和石柱子拉开点距离。
可是石柱子走了之后,她却又坐不住了,暗想张氏都要下葬了,鲁长栓那家伙难还是没反应?虽然这几天自己没过去看,不过听石柱子说,那家伙并没有被冻死,同时村里人对他怎么能弄出雪洞来也觉得很奇怪。
想了半天,她还是和曲常松、苗氏打了个招呼,从家中出来,来到村子西边。
张氏的墓地离鲁长栓的雪洞只有一里多,他在雪洞里可以听到那边的声音,可是却仍一点动静都没有。
今天鲁有金也来了,家丁们都知道他恨死了这个儿子,所以没人敢再张罗去找鲁长栓过来。
慕韶清来的时候,雪洞里静悄悄,一点声音也没有,她来到洞边向里看,见洞中的鲁长栓在那大堆谷草里坐着,两眼微闭一动也不动,看起来像死了一样。
再看他旁边,那袋粮食竟然也原封不动地在那里摆着,似乎竟然没吃过。
慕韶清心里没底了,暗想他不会真的死了吧?
她慢慢走了进去,来到鲁长栓面前,仔细打量鲁长栓的脸,见到他脸色苍白,嘴唇干枯没有血色。
只是看来看去,觉得这家伙的长相竟然比从前顺眼了许多,虽然看起来还是从前的那张脸,眉毛脸型都没看出多大变化,但就是顺眼了,不再像从前歪鼻子斜眼那样讨厌。
她这里正看着,忽然鲁长栓把眼睛睁开,目光平淡地,没有感情地向她看来,问道:“还没看够?”
慕韶清尴尬了,自己本来是来看他死没死的,结果成了看他的长相,还被他让客户到,好像自己是个好色之徒一样。
她连忙直起身子,说道:“呃……你没事?我还以为、还以为……”
“以为我死了么?没关系,在我这里,‘死’字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生死都是常态,有生就有死,一草一树、一虫一蚁,或人或兽,该死的总会死,其他东西死得,人便没什么死不得。”
慕韶清抿了抿嘴,暗想这家伙倒是想得开,如果鲁有金和张氏,或者是曲家那些人也都像他这样想,那这世道就太平了。
“那边在下葬,你不去看看么?”
“有什么可看的,生死都是常态,葬不葬又有多重要,既然有人葬我就不去了。”
慕韶清摇头:“你这境界太高,一般人想不到,恐怕只会觉得你这当儿子的无情无义,连母亲死都不关心。”
“一般人与我又何干,爱怎么想怎么想。”
慕韶清不说话了,就像自己觉得苗氏有时候的想法很肤浅,估计在鲁长栓眼里,自己的想法也肤浅,所以还是不说这些的好。
想着她又看向旁边的那袋粮食,问道:“你这几天都没吃东西的?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没熬,只是觉得,没到必死之时,何必去吃。”
慕韶清再次无语了,暗想这又算什么说法,不到要死的时候不用吃?没错一般不吃东西,熬几天都不会饿死,可是人活着,只是扛着不死就够了么?就不怕饿坏身体,或者是有力气去做些别的,何况他还是呆在这种大冷天里。
“那个……你还能挺得下去么?如果是因为不方便做,我可以帮你,回家去给你拿些干粮来。”
鲁长栓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这样就挺好。”
慕韶清实在没什么好说的了,耸了耸肩,道:“好吧,那你就继续在这里‘饿不死’吧,我回去了,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到我家找我,毕竟我欠着你的人情,哪怕、哪怕你要进到我的空间里去,也是可以的。”
她现在对这个家伙很有兴趣,她隐约感觉,鲁长栓这种状态,或许就是忘影给自己说的那种,什么“明天地所在,悟万物本来”之类的,或许多和他接触一下,自己也能找到一些感觉,了解那些玄奥。既然鲁长栓知道自己的“如意碗”里有空间,自己也没必要再瞒他,反正空间里有忘影看着,就算他进去,对自己也没什么威胁,他还可以换个更好的环境,最起码不用在这里冻着。
可是鲁长栓却摇头:“不用,空间再好也是空间,不是真正的天地,得不到真正的感悟,若是破了这一境,用里面的灵气修炼,或许还能好一些。”
慕韶清微怔,暗想原来还有这样的说法,若他不说,自己还真不知道,看来和这家伙聊天,还真有点好处。
不过她还是继续转身,说道:“唔,那我走了,有时间会过来看你。”
说完离开鲁长栓的雪洞,向家中走去。
边走边想,这鲁长栓分明是在修炼,如果自己没判断错的话,他这就是忘影想让自己走的路,可是这也在太苦了,修炼有成好了,修炼不成,再被活活饿死,岂不成了笑话,而且每天坐在那里,像个死人一样,那修不修炼又有什么区别,修炼的结果就是坐在那里装死人,还不如自由自在活到死划算……
虽然这样想,她却对鲁长栓很好奇,以后每隔三两天便来看看,那感觉像在地里种了一棵珍稀植物,总惦记来看看发没发芽一样。
鲁长栓虽然没能“发芽”,不过却并不讨厌她到来,她来了便和她说话,说得慕韶清去里雾里,似懂非懂,每次都晕头转向地离开。
就这样时间慢慢过去,慕韶清除去进空间看凌轲,种庄稼,就是到山边看鲁长栓。
莲花村的村民们也在大雪中熬着生活。
眼看春天就要到了,阳光一天比一天足,可是村民们却更苦了,村子周围的大雪开始融化,因为村子里被清出来,这里最低,所以周围的雪水都往这里渗,白正化晚上冻,没两天的工夫,村子里冻得跟冰场一样。
慕韶清没办法,知道再这样下去,曲常松和苗氏肯定又忍不住,又要让自己救这些人,所以这次她干脆没用这两人发话,便在某天夜里到村周四去走了几趟,在大雪中开了几条沟渠,把融化的雪水引向低洼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