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只野山羊在山崖间追逐着、跳跃着,停留在一处开满红花的杜鹃花树丛下,伸头去吃那些火红的杜鹃花,浑然不觉身后的危险已经降临。不远处的草丛中,有一支短弩伸出,瞄准了其中一只山羊的头部,就在短弩的主人即将扣动扳机的时候,旁边一只手伸出,压下了他的短弩。两只山羊这时也察觉到了危险,以惊人的速度和弹跳迅速逃离,顷刻间就不见了踪影。
草丛中,一身伪装的李铁气恼地收起短弩,瞪着拦住他射击的郑得宝:“看你干的好事,为什么不让我射?多肥的一头羊子啊,本来可以给大家伙儿打打牙祭的!”
同样一身伪装的郑得宝还未说话,十几步远处的一块大石后,传来冯长松严厉的声音:“噤声!继续往前探查五公里范围,然后回来报告。”
李铁吐吐舌,紧跟郑得宝窜出草丛,继续借助各种地形、树木和草丛等的掩护,快速侦察前行。差不多走出了两公里左右,李铁才贴近郑得宝,把他忍了半晌的疑问说出来:“得宝哥,为什么我不能射杀那只羊子啊?”
郑得宝警惕地看看四周,轻声回答道:“你真是个二楞子,忘了赵排长跟我们讲过的‘三不准’?”
李铁讪讪一笑:“真忘了,哪‘三不准’啊?”
郑得宝瞪着他:“执行侦察任务中不准轻易说话!不准生火!不准打猎!你要是再不长记性,怕是干不了多久就要被踢出侦察排啦!”
李铁拍拍脑袋,有些懊恼地笑笑:“没办法,可能是我妈生我的时候掼着我的头啦!嘿嘿……”
郑得宝正色道:“噤声!”他抬头看看天空,一只苍鹰正从高空飞过。他做了一个手势,和李铁随即分开身形,继续前行。
两小时后,密林中,数百名解放军战士头戴茅草或树枝做成的伪装帽,静悄悄地坐在树下或草丛中休息着。一颗大树下,李铮、余淑媛、韩长贵、吴连坤等几人正蹲在地上,摊开一张地图研究敌情。吴连坤手指地图:“这里就是哲庄坝,我们现在距离哲庄坝顶多3里地,从鹰儿和老赵他们传来的情况看,哲庄坝有敌人守着,可能是一个连的人。我们该不该消灭他们,为后续部队扫清障碍?”他说完看着李铮、余淑媛和韩长贵。
这次出征前,军部将川南大队和军部侦察营合为一个加强营。说是加强营,其实两支队伍加起来还是只有610人,因为川南大队和军部侦察营的编制和人手本来就少。
军参谋长张蕴钰专门召集两个单位的指挥员开了一个会,宣布暂定为先锋营,李铮任营长,余淑媛任教导员,韩长贵和吴连坤为副营长。
李铮当时有些歉意,表示应该由韩长贵任营长,他愿意任副营长。没想到韩长贵当时就笑呵呵的说道:“李铮,你就不要谦虚啦!这不仅是军部的命令,也是事先征求我意见时我的提议。别人我管不着,我老韩与你合作了两次,我是很佩服你的。我当这个副营长,又有机会向你学习了,我高兴得很!你要是把我当外人了,我可不饶你!”一份话,说得李铮感动不已。参谋长张蕴钰当时也是连连点头,称赞32岁的韩长贵不愧是老党员、老八路!
听完吴连坤的介绍,韩长贵毫不思索地道:“打,消灭他们!我们就应该堂堂正正的一路平推过去,让他们明白,跟解放军抗衡,就是螳臂挡车!”
余淑媛看看李铮,也笑着说道:“韩营长说得有理,我们是打先锋的,把这股挡路的土匪留给大部队,可不好交代啊!”
李铮看着地图,心中波澜起伏。最近这两天,他们横穿镇雄——他的家乡,直插赫章,每走过或者接近去年“5。9”起义战斗过的地方,他总会想起牺牲的叔叔和战友们,他们清晰的面孔一个个在脑海里不断闪现。他好希望能去埋葬他们的地方祭奠一下,告诉他们:安息吧,叔叔!安息吧,战友们,我带着队伍打回来啦!但是……他只能抑制住内心的情感,带着先锋营马不停蹄地穿过镇雄,直插贵州赫章。
听到韩长贵和余淑媛的意见,李铮看看韩长贵、余淑媛和吴连坤,也是微微一笑:“你们说得都有理。但是,先锋的作用可不止于此噢!”
韩长贵一愣:“什么意思?”
余淑媛和吴连坤也是满脸疑问地看着李铮。
李铮手指地图:“我们是从镇雄方向来的,现在接近哲庄坝的这个位置,往北30公里就是赫章县城,赫章县城再往北30公里,就是韭菜坪。你们注意看,如果我们以韭菜坪为圆心,以赫章县城为圆点,划一个圆,这个圆就基本囊括了赫章、威宁、纳雍、水城,刚好就是黔西北这个范围内。”他边说边用手指在地图上比划着:“赫章是罗湘培匪帮长期盘踞的势力范围,威宁是安纯三匪帮盘踞的势力范围,其它如廖兴序、田动云、潘厚昆之流的土匪,都是依附在这两股势力之下的,而且都分散布局在这个圆内。”
听李铮说起田动云,一旁的吴连坤忍不住笑道:“哈哈,田动云这老小子跑到这儿来了,没想到我们又来找他算旧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