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孟江离转过脸去,对上一张美的像一幅画的脸,眉如远山黛,目似秋波横。人和名字一样的美。是池黛卿。那个和她一样免费为老百姓施药的女神医。秉着大家都是同行的心,她微微笑了下,打招呼道:“池姑娘。”
“不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吧?”
池黛卿柔柔一笑。“你坐。”
孟江离点了点头。反正旁边坐着谁都是坐,这里的人,她也没几个认识的。池黛卿坐姿端正,整理的了一下衣裳,这才笑道:“我听闻你是紫色气运之人,你可真不简单,人长得美,医术了得,又有紫色气运,不知羡煞许多旁人。”
声音温柔,说话间不卑不亢,没有阿谀奉承。是真心在夸她。但她和池黛卿并不熟,所以只是点了点头,笑道:“谢谢夸奖,你的眼光很好,医术更好。”
原以为她要么是不好意思,要么是各种夸回来,却没想到是这般落落大方的接受了。池黛卿有些诧异,但旋即又恢复如常。目光落在了锦云笼烟上。“你这衣裳的料子可真好看,是锦云笼烟吧?听说今年,整个晚月国不过才得了三匹布,其中两匹,是在皇上和皇后手里,剩下的那一匹不知落入了谁手中的,今日见你穿了,我才知道原来是落到你手中了,你可真有福气,这料子,别说是寻常人,算是妃子皇子,想看都看不到,更别说是穿在身上了。”
这话明面上听着像是在表达对她的羡慕。可她在现代时到底经历了许多。不会听不出来这是在套话。这锦云笼烟的珍贵,妃子皇子想看都看不到,自然不可能是她买下来了,那就只能是别人送的。说这些话可不就是想知道是谁送给她的么?初见池黛卿的时候,她惊艳于池黛卿的美貌和医术,秉着都是同行的心,对池黛卿的印象很不错。但今日这般她不得不承认,池黛卿在她心里的好感度下降了不少。顿时敛去了脸上的笑容,应付地笑了下。池黛卿见状,捂嘴轻笑了一声,“瞧我,实在是见到锦云笼烟太开心,不曾想失了分寸,刚才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
笑容拿捏得恰到好处,不是那种皮笑肉不笑,而且眼睛里都含着笑意。她甚至看不出虚假。这让她心里很不舒服,池黛卿要么是城府极深,要么是心直口快。在她看来,显然是前者。池黛卿见江离不理会她,倒也不继续说了。规规矩矩地坐着。如秋波般的眸子,扫过满殿宾客,落在王爷皇子的坐席上。在看到那个熟悉的人的时候,心里一喜,见那人只淡淡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心里又一空。直至到场的所有人都落了座,仍有一个座位空着。那是太子前面的座位。玄真帝此时也无心欣赏歌舞,半垂着眼皮,不知看了那个空着的座位多少次。丝竹声声,歌舞升平,檀香袅袅。忽然听见池黛卿惊讶了一声,“九爷竟然来了。”
听到“九爷”二字,孟江离猛的抬头。果然,金黄色的地毯之上,一袭玄月银袍的九爷缓缓走来。每一步都极其沉稳,所到之处,无人敢出声,甚至低着头不敢直视他。顿时,整个风揽月华殿,安静地只剩下丝竹之声。九爷淡漠着一张脸,漆黑的眸子目视前方,傲睨万物,王者之魄浑然天成。来到玄真帝面前,直视着玄真帝,并未行礼,只是淡淡地喊了一声:“皇上。”
看得孟江离一下子挺直了背,甚至直冒冷汗。太子加见了皇上都要毕恭毕敬地行礼,他一个异国皇子居然不行礼!不行礼也就算了,居然只是喊了一声“皇上”!那语气,好像在跟一个普通人打招呼一样!这简直太不把玄真帝放在眼里了!就在她以为玄真帝会勃然大怒的时候。玄真帝居然笑了起来,先前的阴霾一扫而光,甚至还站了起来,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你来了,快快入座吧。”
那乐呵的模样,她甚至以为自己看错了。可没错!九爷点了下头,径直坐在了太子旁边的位置,离玄真帝最近的地方!“!”
孟江离再次傻了眼,九爷是大都国皇子,十年前就来到了晚月国。因大都国是大陆最强大的国家,九爷的身份也无比尊贵,晚月国所有人都对九爷毕恭毕敬的。再加上九爷记仇,大家都对他又恭又怕。但到底是异国皇子,位置居然坐在太子前面!漆黑如墨的眸子,无视前面妖娆妩媚的舞女,视线穿过缥缈的檀香袅袅升起的轻烟,直至看向了她。孟江离猛的回过神来,对着九爷笑了笑。漆黑的眸子顿时褪去了寒冰,变得柔和起来。视线停留了几秒,便看向了别处。“九爷极少极少会参加宫里的宴会,他来晚月国十年,皇上邀请他参加宴会不下百次,可他加上今天,只参加了三次。”
池黛卿解释着。孟江离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九爷还没来的时候,皇上总是瞅着那个空出来的座位。大抵是碍于大都国的强大,皇上这才免了九爷的礼数,对九爷宽容至极。九爷怕是晚月国唯一一个敢拒绝皇上的圣旨不参加宴会的人。“对了,江离,我听说你跟九爷有私交?”
池黛卿见江离无论怎么旁敲侧击,都不做回应,忍不住问了出来。“浅交而已。”
孟江离回答着。仍坚定地觉得,她和九爷所有的交集,都是因为那个诅咒,没了诅咒,她和九爷绝对不会有任何交集。所以,建立在诅咒之上的交情,就是浅交。“是吗?”
池黛卿又笑了笑,往江离旁边坐过去了一点,“江离,你别误会,我是听说了孟家的动乱,一时好奇,才会这么问,九爷出手相救的事,整个东瀛城乃至晚月国都知道了,大家都知道,九爷从不主动救人。”
路见不平一声吼的事,九爷做不出来。除非是别人求着九爷救。孟江离捏了捏手里的手帕,她突然觉得,池黛卿好好的一张脸,毁在了一张嘴上。“池姑娘,你对我的事情,就那么感兴趣吗?”
到底想听些什么!池黛卿拿着手帕再次捂着嘴轻笑了下,一只手轻轻地放在江离手上。“瞧我,又让你不快了,实在是抱歉,我总是会下意识地认为师姐关心师妹,是很正常的事,却忘了你对我尚还觉得生疏。”
“师姐?”
孟江离的眉头都快挨到一起。池黛卿什么时候成了她师姐?她怎么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