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节省电力,基地非必要的灯光照明都被调到了最低或者关闭,再加上现在大多数的工作人员都已经撤离,就让这个本就已经危机四伏的基地看起来更像是一个阴森幽暗的不祥之地。
横挂在基地的电子表统一地进入了6:00,虽说天还没亮起来,但基地已经没有任何睡着的人了,要么是一夜未眠,要么是因为各种复杂的心情辗转反侧一夜后,还是醒了过来。维克多显然是属于后者,作为一个德尔塔,他知道自己的身体需要休息,所以努力地让自己入睡,休息,但最终却发现自己做不到,即便借助药物让自己睡去,他汹涌的大脑也会因为各种原因亢奋起来,好像要将他的身体撕裂开来一般。
一整晚他都没敢待在自己的休息室,因为他休息室的窗户就正对着那只可怕的巨虫,作为一名勇敢的战士,一个无数次完成了最高级别红色难度任务的德尔塔,他竟然畏惧了,他就这样子躺在机甲维修室的金属桥上,看着马蒂尔达破损的机甲,静默地让良心斥责着自己的身体,在让肉体的痛苦来惩罚自己的灵魂。
“终于找到你了,”黑色的皮鞋踏在金属桥上的声音格外响亮,而声音的主人响亮的说着语句不算通顺的话,来震醒她眼前这个浑浑噩噩的男人,“别跟我说你在这里休息是因为你枕戈待旦,迫不及待地要出去。”
维克多翻过身来,看着眼前这个英姿飒爽的女人,急忙地爬起来,颤抖的双腿在桥上踉跄着摇摇晃晃,无力的双手用尽全力才扶着扶手站得平稳,他的嗓音虽然早已经沙哑的不成样子,但依旧保持着作为一个德尔塔的本性,尽全力响亮的说:“总指挥好!”
“行了行了,别硬撑着了,”总指挥cy-09拍了拍维克多的肩膀,拿出来胸口放着的手绢擦拭维克多胸前写着自己编号“4081德尔塔ld-87”的编号牌,“坐下来吧,别那么见外。”
这么说着,总指挥cy-09便先坐了下来,接着她拉着维克多的胳膊,也让他陪着自己坐了下来。他们两个人坐在完全银白色的大桥上,两个颜色不同的身影显得格外地显眼。
“一晚上没睡?”总指挥问维克多。
“稍微休息了一会。”维克多低着头,看着维修人员和机器人把零部件运过来,在下面维修自己的机甲。
“那就行,还是要注意身体的。”虽然这句话让黑眼圈厚重的总指挥说没什么说服力,但这倒的确是她的心中所想。
维克多稍稍喘了口气,他大概能猜出来总指挥来这里找他可不只是为了唠唠家常这么简单,他仍然看着那些维修人员,似乎是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对身旁的总指挥说:“咱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怎么办,嗯……路子很多啊,”总指挥用甚至还有些俏皮的语气说着,“该撤退的也撤退了,该死守的也死守了,接下来,应该是要准备反攻了是吧。”
“我是不是也要去。”
“不一定,”总指挥看着维克多的侧脸,“这要看你啊,你要相信,没有人可以逼迫你心甘情愿的干一件自己不愿意的事情。”
“可是我是一个德尔塔,德尔塔的天职理应是战斗。”维克多说。
所谓的德尔塔是在婴儿培育的时候就确定的方向,因为新世界取消了婚姻的家庭的缘故,传统的生育方式自然也被取缔了,更集中的人口培育成为了方舟联邦的主流。而且,为了更有目的的培养,所有的婴儿在还没诞生的时候就已经被确立了将来的方向,伽马是组织者、德尔塔是战士、厄普西隆是工人等等一些列的分工再加上字母和数字编号不同的细微区分,构成了整个推动方舟联邦的永动机。
“是,我是一个伽马,但却不是教育你们的教师类伽马,”总指挥的职位自然是伽马,她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又看了看头顶巨大的时钟,看着秒的数字一点一点的变化着,“或许我给你说的是错误的,但是我觉着,德尔塔未必非要那么的像一个德尔塔,就像我,也挺不像是一个伽马的。”
“我确实挺不象一个德尔塔的,”维克多此前或许也思考过这一类的问题,但却从没有像今天一样,如此的怀疑自己,“有没有可能是……当年给我指定职业的时候计算机错了,哈哈哈,我胡说的,计算机怎么会错呢。”
说着,维克多站起来,尽可能调整着自己的心态,虽然他的内心依旧恐惧,手脚都在因为恐惧而颤抖,但是他要让自己看起来像是一个德尔塔,他学着那些粗犷的声音,自顾自地说:“没关系的,既然之前败了,那么我们今天就要扳回一城,不就是死了一个队友么,德尔塔殉职在战场之上是何其的荣幸啊,哈哈哈!”
伴随着维克多也就是ld-87爽朗的笑声,好像凝重的空气也都快活了起来。
“说不定的确是错了,”总指挥抬头仰视着那个早已经脆弱不堪的维克多,“我不知道那台超级计算机究竟是用什么样的算法算出来我们每个人未来的职业的,也不知道它的计算究竟是对还是错,但我只是觉着,它也未必每次都能计算的那么精确吧。德尔塔的话,我想也是会有自己的情绪的吧,也会因为和自己的战友度过的时光而日久生情,也会因为自己的那份感情得到了回应而欢欣鼓舞,也会因为失去了重要的东西而心痛,最重要的是……作为人,他们也会因为惧怕而恐惧的吧。”
总指挥和蔼而慈祥的注视着维克多,即便目光如此温柔,但仍旧像是一道利剑一样刺穿了维克多虚伪的伪装,让他真正的内心无处遁形。
维克多跪倒在总指挥的身旁,伸出双手抱住了总指挥,虽然德尔塔从来不知道死是什么,但是作为人,他的的确确在因为死亡而恐惧,也因为死亡而悲哀,更因为一种他无法言语的情感而痛哭流涕。
远处,拿着两杯热饮的让娜看着维克多抱着总指挥像个孩子一样哭着,不由地摇了摇头,好像是想起来了他们刚认识那时候的故事。看小说,630book。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