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让洪威愣在当场,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更诡异的是……按理说这些海货堆在这里,就算有被窝包着,掀开时也应是腥气扑鼻的,可这一刻,洪威的鼻子里还是只有那股子异香,一点腥味都没闻到。
“糟了!”
终于,在惊呆了大约三十秒后,洪威反应过来了,惊呼之际,他赶紧捂住口鼻,随后就上前几步,一脚踹翻了那个香炉,并朝着散落在地上的香猛踩了几脚,将里面的火星子踩灭。
可惜,他的应对终究是慢了,回过味儿时,他已然开始觉得浑身发软、头晕脑胀。
“哪里的宵小!胆敢暗算本大爷!”意识到自己已经中计的洪威当即扯开了嗓子,大吼起来。
他吼声未尽,屋外便传来了一阵极具特色的贱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孙亦谐笑完这几声,便又语气陡变,破口骂道:“你一个江洋大盗、采花淫贼,猪狗不如的东西……也好意思叫别人宵小?今天我孙亦谐就要替天行道!”
“哼!就凭你?”洪威哼了一句,旋即就拔出佩剑,强催内劲,并冲着门口箭步而去。
没想到,他还没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呢,几十支弩箭就跟雨一样盖过来了。
“啧!”洪威这下反应可够及时的,他只是隔着屏风听见风声、看见箭影,便立刻一个急停侧滚,又顺脚踢翻了屋内的一张桌子挡在身前。
笃笃笃笃……
一息过后,那一片弩箭便扎穿了屏风,纷纷插在了地板上、墙面上、和洪威身前的那张横倒的桌子上。
“凭我一个肯定是不行啊。”下一秒,孙亦谐那满含嘲弄的话语随箭而来,“但再加上咱杭州府的一众官兵和捕快,想来是绰绰有余了吧。”
“你放屁!”洪威也骂开了,“若不是我一时大意被你用毒烟暗算,今天就算你在门口堵上一百人我照样能把你们杀个干干净净!”
“哈!”孙亦谐闻言,冷笑一声,“什么叫暗算?谁暗算你了?”他说着,还逐渐抬高了语调,“我告诉你~这烟可是这雨栖楼的独门秘方,就是你今天跟老鸨聊天时提到的‘逼姑娘就范’的东西……我可是好心,拿来给你助兴的啊。”
他这话,听着是嘲讽,其实话里还透露出一个讯息,那就是——你洪威今天跟老鸨说的每句话,我都知道。
由此再往深了想,不难猜出,洪威这几天来的一举一动,也全都在孙亦谐的掌握之中。
此前在“西湖雅座”的工地上,孙亦谐没有直接给洪威设埋伏,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手头的信息不足:那时候,除了对方武功高强外,孙亦谐对这个“敲诈者”几乎一无所知,也不清楚对方有没有同伙,再加上那个工地的周围地形开阔、离湖又近,太容易逃脱了,所以孙亦谐才没有动手,而是选择用了一手缓兵之计,先设法锁定对方的身份再做计较。
这就叫做——在我有实力干死你之前,一切都是误会。
但如今,孙亦谐已将洪威是谁查了个清清楚楚,甚至对他的心理、性格、乃至很多日常小习惯都了如指掌,这还算计不到他,那孙哥也甭混了。
“你这牙尖嘴利的小子……”而洪威这会儿却是不太可能推理出上述那些事情了,他头又晕心又怒,人被困在了这种狭小的空间内,唯一的一扇门还被弩手封锁了,他能想到的自然只有先逃出去再说,“今天便算你赢了,日后咱们走着瞧!”
撂完了这句狠话,他便一个飞身掠起,举剑劈向了房间一侧的窗户,准备跳窗逃跑。
不料……
“啊!”洪威这连贯动作才做了一半,便惊讶地发现,在那被劈开的窗户外边儿……居然有一张网,且是韧性极高,普通刀剑很难斩断的铁线网。
这网无疑是特地为了这个房间定做的,那网纹和这房间的窗格形状几乎一致,所以月光透进来时也不会暴露。
锃——
洪威这剑破窗后的余劲斩在那网上,连根网丝儿都没磨断,就这……也已震得他手臂发麻了。
“这网是我雇了城里最好的几位铁匠、织匠,并发动了我手底下几十个编渔网的好手连夜赶出来的,是不是还有点硬啊?”孙亦谐在门口瞧见那货被弹了回来,当即笑道,“据我所知,你那把剑也不是什么宝兵刃,所以这窗你一时半会儿怕是冲不开了哦。”
洪威心说:要不是我中了这毒烟,全身无力,哪怕我手中不是宝兵刃我也照样能撕开个口子跑掉。
想想他就很气,但光气没用……
转眼之间,伴随着孙亦谐的那句嘲弄,又是一轮箭雨从门口的方向袭来。
这回,没有了屏风的遮挡,那些弩手们瞄得更准了。
而洪威这会儿刚从窗边被弹回、立足未稳,再加上他身上的毒在他运动后生效加快,使其越发无力……在诸多不利的因素下,他仓促挥剑格挡,结果只护住了身体的要害,其左边小腿和左肩处各中了一箭。
“唔——”中箭后没过几秒,洪威就知道这箭头上也是淬了毒的,因为他那两处伤口上传来的疼痛几乎立刻就被一种逐渐扩散的麻痹感取代了。
这一瞬,洪威真的开始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