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从浪城的来福客栈飚出三匹驽马。
当先的是一衫白衣的少年,在他身旁是两玄色武士服的中年人。他们和大多数往来奔波的武者旅人一样,除了胯下的瘦马和一身轻巧的行头再无赘物。路边的歇息赶路的旅人们漠然地看着他们,随后用力咀嚼着手中的干粮。
除了客栈中遥遥而望的黑氅女子,谁都想象不出这三人拥有怎样的不凡。便连这位年轻的空钜子,恐怕也不会想到,他们这一骑远尘,会给云州大地带来从未有过的剧变。
“落云巍峨万千丈,大风怒兮动山摇。壮士拔剑御七州,尤效君圣平四方。”
劣马之上,苍怒子扬声而歌,目视千万里之外依稀能望见高耸山尖的落云山,意气风。
看到老伙伴心情畅快,步空堂哈也不甘寂寞地仰头长啸:
“从来为将多寂寞,忽有美人颜如玉。君若无情断臣思,欲为古恶撞不周。”
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前尘往事与那落云龙宫的瓜葛都在这一刻飘散开,取而代之的是逍遥和快意,仿佛又回到了他们纵马江湖的年代,提剑千里只杀人。
周继君回眸望了眼渐行渐远的沧浪湾,听着长歌豪辞,心头涌起豪情。这么多年来,只是爹爹一个人在承担这一切,自己当年无用,一直拖累着他,如今的自己已长大了,该是出来分担的时候了。
沧浪湾只在不远处的浪城边陲,父亲也在那,咫尺又是天涯,周继君此时不得放弃早日见到父亲的打算,离开浪城去实施他的计划。
十日呵,也不知能否说服那些宗派前来相助。
“小周公子,有兴趣玩两手?”马背上,在步空堂诧异的目光下,苍怒子气定神闲地望向周继君,眼中的忽地掠过几丝战意。
“堂堂尊者对我区区师境动手,你就不怕自降身份?”周继君也微微错愕,诧异地看向苍怒子。
“昨夜那女子说了,小周公子获得了天行者的传承,不管你到底是不是真正的大钜子传人,你继承了先代大钜子的衣钵却是无疑了。否则你也不会知晓那些秘闻。”
听着苍怒子难得说出的长篇大论,周继君嘴角划出一道尴尬。见鬼,那几本都不全的破书也算是平天那拾破烂的衣钵?不过,苍怒子似也修了玄道,如今这七州大地修玄道者少之又少,和他试试招到也不错,正好看看那《极墟天书》到底是不是那人所说的拥有莫大神通。
“如此,我们便来试一招玄道。”
“正合我意,我会把修为压制在道师境。”
眼见周继君似乎做好了准备,苍怒子也不谦让,眼中闪过兴奋,在行进的马背上身体渐渐浮起,不快不慢,竟于驽马同步而飞。
“《皇极星野七经》,初人道!”
苍怒子低吟着,指间冒出些许光芒,虽微若萤火,但却凝于半空,诡异地扭动着。
“破!”
十道暗光在半空纠缠在一起,结成小小的团状光晕,随后轰向周继君。
步空堂斜眼看向周继君,却见少年低头沉思着,眉头纠在一起,直到苍怒子出星辰道诀,方才抬起头。
如此托大嘛,步空堂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他却不知,周继君不是托大,而是他陡然想到虽然修炼了《极墟天书》,却只是筑人篇,在那番归墟之景中根本没有提到攻击法门。
《极墟天义,完完全全没有攻击法门。它的创著者乃是数万年前惊艳一时的人物,平生所结交的最差也是比通天境界高出数个层次的人物,对于他们来说,攻击的招数都只在他们平生所学的道中,压根没必要传授什么攻击法门。那人虽说留给有缘者,却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道师会得到,更没料到数万年后七州已经是沧海桑田,修道者寥寥道先天精气,却又平白浪费。他并不知道,周继君虽然修炼出了先天精气,但他吐出的却是玄而又玄的道之气。他的道之气与一般侯境之上修炼者吐出的道之气大相径庭,不但充满灵性如那先天精气一般,更是透着一股神秘,便连周继君自己如今也无法完全揣摩透。
在吐出那三道白气后,周继君只觉得力气用尽,体内空荡荡的什么也不剩下了。然而,下一刻,藏象突然旋转起来,丝丝未炼化的天野精气从藏象中泄出,融入那两道先天精气中,先天精气携着四道实力飞快流转着,弹指间流过一个大周天,而四道力种也渐渐恢复生机。
隐约间,周继君觉得体内经络又宽了点,而被他呼出体外的玄道之气竟没消散,它们与四道力种相互吸引着,在半空中时沉时浮。
就在这刹那,周继君猛地一怔,却是脑中传来轰轰然悠远醇厚的声音。
“人之初,有奇肢,或化尾,或化翼,或为阴。天四象,尾翼诡,不能长……”
庞大瑰丽的归墟出现在脑海中,滚滚道意流入心神,那山海精气势头又足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