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半夏当过很多次骗子,每次都能顺利瞒天过海,只有段融,她来到他身边,自以为骗过了他,实际上自己的一切早就被他看透,被蒙在鼓里的那个人一直是她。
知道她是个骗子,段融容许她骗。在两个人关系结束的现在,他对她说,他雇她,每天待在他身边。
没办法让她心甘情愿,就用她的方式把她留在身边。
沈半夏活了十八年,之前一直觉得自己坦坦荡荡,即使骗人也骗得理直气壮,行得正坐得直。现在她发现,她早在不觉中做下了一件这么坏的事,她简直坏透了。
但她已经不能回头。
她把眼泪逼回去,说:“不可能。”
她把段融推开,从他身上下去,伸手拉门。段融握住她的手,把她重新扯进怀里,紧紧地搂着她,下巴搁在她发顶:“我很想你。”
四个字把沈半夏钉在原地。
段融抱她抱得很紧,恨不能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想你想得快死了。”
沈半夏不想哭,可有时候眼泪不受她的控制。
她也想他想得快死了。
她很想念他身上的味道,想念他的怀抱,想念跟他睡在一起的每一个夜晚。
只要想到以后或许再也不能见到他了,她就绝望得恨不能没有活过一场。
她贪恋着段融身上的温度,任他抱了很久。
段融的声音很疲,带了乞求:“别跟我闹了,我们重新在一起好不好。”
沈半夏想到了父亲的嘱咐。
她不可以跟段融在一起。
只要她跟段融在一起,父亲就会不得不顾念她,就没办法报仇。
“没跟你闹,”她说:“分手就是分手了,不可能重归于好。”
她狠心把段融推开,拉开门,从段融身边头也不回地逃走。
武平正在大厅里训斥方朗。
方朗见她出来,脸上愁容散开,朝她跑过去:“半夏,你没事吧,那男人没对你做什么吧?”
沈半夏不想说话,跑出去透气。
易石青跟高峰喝得正高,一人拿着一个酒瓶晕晕乎乎地朝她走过来。
“小半夏,你也太狠心了吧,”易石青一张脸猴屁股似的,醉得不轻:“融爷对你那么好你都能把他给甩了?你知不知道他最近怎么过的,我就没从他脸上看见过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全他妈在演他很好他一点事都没有。其实他一点儿都不好,为了让他来度假散散心,我跟高峰都差点儿把他绑起来扔飞机上了。”
高峰在一边帮腔:“到底是有什么过不去的事非得跟他分手,问他他也不肯说,总不能是他偷吃了吧?这个我可以跟你保证,融爷看上去是长了张不靠谱的渣男脸,但他这些年一直洁身自好,从来没跟人乱搞过,也就是遇见你给栽你身上了。”
院子里灯光明亮,银河一般照着,高峰盯着女孩看了会儿,看见她嘴角破了皮的伤口。
刚才跟段融接吻,被他咬伤的。
高峰笑:“得,我是瞎操心了,咱融爷伤心归伤心,倒是一点儿不会委屈自己,该赚的便宜他还是得赚。”
沈半夏摸摸破了的唇角,手指刚碰上去就是一阵刺痛。
她想起刚才看到的段融。
亲她时用的力气很重,眼尾发红,眼睛里除了醉意外还有一些疲态和萎靡。
她在外面又待了会儿,跟易石青和高峰一起喝酒,听他们说了不少段融这段时间的情况。他们想让她心疼段融,添油加醋地说段融过得有多么多么惨,每天有多郁闷,又故意让她有危机感,说都有谁谁谁跟谁谁在趁虚而入,每天排着队堵公司门口等着给段融送温暖。
沈半夏只是一杯杯地喝酒,喝得一张小脸红扑扑,眼里蕴了层湿潮醉意,眼睫毛长长卷卷,微风把她肩上披着的长发吹动,抬起眼睛看人的时候,那双圆滚滚极有灵气的眼睛简直勾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