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正如老蝙蝠所料,阵势一成形,本已蛰伏不醒的星魂立刻躁动了起来,星蛊中最后的一份生机,要换来最后一次合击。
遥望星河,北斗明亮,帝星紫薇也泛起隐隐神韵
小汐朗声相询:“老爹,打哪一月?”
合阵之后,他们已经练成三十‘天’连打的‘北斗真一’,能成阵任意一月。老蝙蝠应道:“和应天时,打一月”
春节已过,中土世界正是正月时节。梁辛却摇头:“月阵不够,真季才可以”话音未落,闷哼再起,他又被一道乱流击中。
还是郑小道多嘴:“真季?从未打成过……”
老蝙蝠厉声而笑,说出的话却莫名其妙:“不打真季,老子还真有点不甘心了”
星蛊垂死,惨剩的力量充其量只能动一次星阵就会魂飞魄散,可真月之力,远不足消弭紫月,紫薇也好、七星也罢,他们都没得选择,只有拼力一试。
随着老蝙蝠一声叱喝,观战众人,再也看不见魔功中的八个人,在他们眼中,就只剩层层涟漪。
在‘北斗拜紫薇’之中,梁辛最辛苦。想一边躲避反噬,同时还要呼应同伴,协调阵位,无法两事兼顾。小魔头舍前者而取星阵,对避不开的乱流,就只有硬抗,但身法阵位绝不肯错过丝毫也正因此,小魔头迎来了一份天大的惊喜:北斗七星在‘来不及’之中,能够从容移动,但颤起的涟漪,却比着魔功之外稍稍慢了一瞬。
以前他从未觉到这一点,一是以前他自己成阵,充其量只能振起一个‘假季’,而此刻八人结阵,涟漪层层dang漾,快到无以复加,因为太快,所以也就显出了以前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慢’;而另一重原因则是因为他强了,天下人间也随之强大无数倍,冻结之力猛增,对‘涟漪’多少也增了一丝影响。
一个又一个‘一瞬’,最终成全的,是第一道涟漪尚未消散、最后一道涟漪就已经震起,整整六百三十个星位、六百三十道涟漪,当大阵成形,梁辛开声开声猛喝,撤散魔功,护着七个同伴撤回猴儿谷……夜空中的八颗星宿,同时绽放出炽烈神光。
修士的灵识、小魔头的灵觉、甚至贾添的‘山水探报’,一切一切的感知都被强到无以言喻的八星神芒湮灭,全然无法探知身边究竟生了事情……几个呼吸的功夫,星光退散,夜空如洗,那一轮‘戾恶’紫月已经消失不见。
苦乃山中当然要升腾起一阵欢呼大笑,而贾添却脸se煞白,很有些吃力地对梁辛道:“你散出灵觉,‘看看’谷外、山外的情形。”
梁辛还道事情没完,不敢大意,依照贾添所言,将自己的灵觉远远播散开去,仔细探查异常……小魔头脸上的凝重不再,换而惊愕、骇然:在他的灵觉之中,虫鸣蝉唱,柳绿ua红,本来正值冬末的中土世界,竟一下子进入了初夏时节
贾添喃喃:“北斗真季,星蛊奇术,真正了不起……”刚刚的那一道北斗拜紫薇的星阵,竟硬生生的中土世界的时间向前推出了三月,让中土从冬末直接跨入初春不用去想这一阵究竟能唤起多大的力量了,只此‘跨春入夏’一项,就足以说明它的威力了——
浩劫消弭,江山依旧,一切尘埃落定
鲁执亲手打造的两座灵穴,终于成了中土世界的定盘星,牢牢控制住灵元大脉,从今以后,此间再无天劫;穷尽天地,此间再无飞仙
贾添四躺在地上,不像中土之主,更像个形销骨瘦的落魄中年:“梁磨刀,有没有觉得像一场梦?”
梁辛心情不错,摇头笑道:“这种梦还是少做才好,太吓人。”
“真就是场噩梦”贾添笑了:“不过还好,醒来后现,他没想过要杀我,开心得紧……送我去看看小眼吧。”
梁辛也不多说什么,拉起贾添赶往青莲小岛。
从猴儿谷到青莲岛,对梁辛而言不过一步距离,等到了海上,梁辛不禁一愣,小岛的样子变了…五瓣青莲犹在,但鲁执的坐化之处、莲心那座珊瑚白岛沉陷海底,消失不见了。
梁辛伸手指向当初珊瑚岛的位置:“就是那里,我带你入海去找。”
不料贾添拦住了他:“远远看一眼就够了,真要进了小眼…你觉得,我有脸见他么?”说完,沉默了片刻,贾添又问梁辛:“你们那边,有人知道鲁执的长相么?”
梁辛摇头。
贾添叹了口气:“我也不知道他的样子。”
这个时候,一滴泪水,从贾添的眼眶中溢出,顺着那张千万碎片凑成的丑脸,缓缓流下。贾添恍然未觉,仍对梁辛唠叨着:“当初以为他要杀我,心里又是气恼,又是怨恨,他不让我活,我就偏要活,活他个千秋万载,活他个天荒地老,谁拦我谁就死吧。”
“直到不久前才明白,鲁执从未想过杀我。其实说穿了,就是个误会罢了,不见得有多了不起,但是我一想到自己居然会以为他要杀我,就满心愧疚,就无地自容,就无以自处。”
“这下可麻烦了,活得满心愧疚、活得无地自容。活得无以自处…这还怎么活啊。可偏偏我又不能死。”
“我一死,中土真正就完了,这倒无所谓,但我有哪能让鲁执的心血,就这么白费了。梁磨刀,你说我该怎么办?”
说话时,那一滴眼泪终于滑落腮角,翻滚着落入大海,而后,便是一声浩浩巨响
不过是一滴泪水,竟在瞬间之中ji起翻天巨*,整座大海仿佛都被连根拔起,倒冲苍穹突如其来的风暴,成形的无端、散去的突然,前后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海面又归于平静。
风暴散去之后,梁辛明明白白感觉到,大海的海面,足足升高了三尺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