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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芳华不再做声。皇帝又忽然转过头，去看秦钰。秦钰眼圈通红，里面满布血丝，见他看来，低低地喊了一声，&ldo;父皇！&rdo;皇帝看了秦钰片刻，对他道，&ldo;朕和你一样有眼光，当年看中了一个女子，亦是德才兼备，堪当国母。可惜，朕没福气。&rdo;顿了顿，又道，&ldo;你母后目光短浅，朕亦故步自封，这江山……朕不是一个好父亲，也不是一个好皇帝，这一生……也就只能如此了。&rdo;秦钰眼泪在眼角里滚动，紧紧地扣住他的手，&ldo;父皇……&rdo;诏书后事皇帝看着秦钰，目光中露出不舍，见秦钰落泪，他眼角亦滴出了泪。秦钰紧紧地握住皇帝颤抖的手，几乎不能出声。&ldo;但幸好朕还有一个好儿子。&rdo;皇帝声音艰涩沙哑，隐约中带着一丝骄傲。秦钰又喊了他一声，哽咽道，&ldo;父皇您可以的，儿臣遍寻天下好药，一定能治您的病……&rdo;皇帝摇摇头，&ldo;朕知道，朕不行了。&rdo;秦钰目光顿时红了。皇帝转头，看向谢芳华。谢芳华就站在c黄前不远处，一番话之后，静静地看着他。皇帝忽然道，&ldo;钰儿，你出去。&rdo;&ldo;父皇？&rdo;秦钰满脸是泪的看着皇帝。皇帝道，&ldo;你去御书房房顶的第二个暗格里将朕早已经留好的遗照取来。&rdo;&ldo;父皇！&rdo;秦钰跪坐在c黄前不动，&ldo;孩儿不走，让吴公公去取吧。&rdo;&ldo;听话！&rdo;皇帝绷起脸，&ldo;男儿有泪不轻弹。你是太子，不许流泪。&rdo;话落，补充道，&ldo;吴权另有用处，朕又事情吩咐他去办。&rdo;秦钰抿了抿唇，还是没动。皇帝看了谢芳华一眼，忽然笑了，&ldo;你放心，朕已经行将朽木，奈何不了她，也不会再奈何她。&rdo;秦钰看向谢芳华，谢芳华对他点了点头，他无奈地走了出去。他走出去后，皇帝对吴权吩咐，&ldo;你亲自去英亲王府一趟、宣英亲王和王妃进宫。另着人去左右相府、永康侯府、翰林大学士府、监察御史府，宣他们即刻进宫。&rdo;顿了顿，又补充，&ldo;至于后宫……只派人去请皇后和太妃来就是了。&rdo;吴权一听，心下了然，面上伤心至极，&ldo;是，奴才这就去，那八皇子和一众皇子呢？&rdo;&ldo;太妃来了，八皇子得到信儿自然就来了。至于其他人……&rdo;皇帝闭了闭眼睛，&ldo;罢了，其余人都不必来了。&rdo;&ldo;是，老奴这就去！&rdo;吴权转身走了出去。转眼间，内殿内只剩下谢芳华和皇帝二人。皇帝看着谢芳华，目光幽深，似乎要看尽她的眼底。谢芳华面色平静，眼中平静。皇帝看了半响，对她道，&ldo;朕活了一辈子，鲜少有人在朕的眼里看不明白。但朕自从见你后，就发现看不明白你。所以，朕不喜你。&rdo;谢芳华淡淡道，&ldo;皇上怕是不止不喜我，但凡是姓谢的，你都不喜。&rdo;皇帝嗤笑一声，&ldo;你说得也对，朕是不喜姓谢的，但是能容得下他们出现在朕的面前，但是容不下你。&rdo;谢芳华挑了挑眉。&ldo;但是朕不得不承认，你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女子，本事之大，优胜天下大多男子。&rdo;皇帝看着她，&ldo;怪不得秦铮那臭小子被你折腾得不成样子，而太子非你不娶。你将朕这南秦顶顶出色的两个男儿都玩弄于鼓掌之中。&rdo;谢芳华沉下脸，&ldo;我一心护谢氏和忠勇侯府，铮小王爷入局，太子入局，全凭其愿。皇上说玩弄这样的话，未免太小看他们堂堂男儿了。&rdo;皇帝闻言不向以往一样轻易发怒，顺着她的话点点头，&ldo;你说得也对。&rdo;话落，看着她，&ldo;朕刚说看不透你，如今似乎有点儿抓住你的软肋了。&rdo;谢芳华眯起眼睛。皇帝道，&ldo;秦铮和秦钰，总有一个，你是有心的。否则刚刚不会被朕的话所激，听不得那两个字的言语，与朕动怒。&rdo;谢芳华看着他，&ldo;皇上都到这般地步了，就算抓住我的软肋，又有何用？&rdo;&ldo;是没有什么用处，但朕也不想含恨而死。&rdo;皇帝说着，忽然又咳嗽起来。谢芳华看着他，这时候的皇帝，哪里还有她初时从无名山回京的威严尊荣，只不过是一个即将病死余寿不多的老头。&ldo;给……给朕倒杯水来。&rdo;皇帝咳过之后，对谢芳华道。谢芳华转过身，走到桌前，给他倒了一杯水。皇帝伸手接过，手颤抖，几乎抓不住被子，又道，&ldo;扶……朕起来。&rdo;谢芳华上前一步，伸手轻轻将他扶起，拿过靠枕给他垫在身后。皇帝端起水杯，慢慢地一口一口地喝着水。片刻后，皇帝将空水杯递给谢芳华，对她道，&ldo;你和铮小子大婚时，朕没喝成你的喜茶。今日……&rdo;谢芳华本来拿了空杯子要送回去，闻言顿时停住了脚步。皇帝忽然住了口，对她道，&ldo;再给我倒一杯来。&rdo;谢芳华回头看着他。皇帝也看着她。片刻后，谢芳华转身将水杯放在了桌案上，并没有再给他倒水，而是淡淡道，&ldo;皇上若想活到明日午时，便不能再喝了。&rdo;&ldo;多一杯水还能立即要了朕的命不成？&rdo;皇帝看着她。谢芳华点头，&ldo;能！&rdo;皇帝眯起眼睛，&ldo;太子给朕密信，若是朕不答应他娶你，他便宁愿不要这太子之位了。你可知道？&rdo;&ldo;知道。&rdo;谢芳华点头。&ldo;那你是个什么想法？你真嫁给太子？&rdo;皇帝盯着她。谢芳华淡淡道，&ldo;我已经答应太子。&rdo;&ldo;你为何答应太子？&rdo;皇帝又问。谢芳华转过身，看向窗外，夜色深深，雾霭沉沉，天似乎被一块巨大的黑石压着，沉得让人喘气都困难，她看了片刻，平静地道，&ldo;总有理由。&rdo;&ldo;好一个总有理由！&rdo;皇好一个总有理由！&rdo;皇帝笑了一声，因笑得太急了，又咳嗽了起来。谢芳华这次看着窗外，没有回头去看她。皇帝咳出了血，将c黄沿和地面染得血迹斑斑，他用明黄的衣袖擦了擦嘴，衣袖上顿时沾满了血迹，他虚弱地又靠回软榻上，似乎对谢芳华说，又似乎对自己说，&ldo;朕这一生，汲汲营营，到头来却庸庸碌碌，一事无成。若是早知今日，当初先皇和太后让朕选的话，朕一准不要这江山，随母妃去了，兴许更好。&rdo;谢芳华静静地听着，对于当年之事，她知道得不少，不无感慨。&ldo;朕和谢英脾性相投，互相视为兄弟。当年，朕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贵人所生之子，在先皇众多儿子中，身份自是微薄。他则是谢氏忠勇侯府的嫡子，比朕这个生在皇家的儿子来说，却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朕唯一能跟他比的，就是才华了。&rdo;皇帝又道。谢芳华听到他提起自己的父亲，慢慢地转过身。&ldo;我们都一起看中了崔氏的女儿，一个是清河崔氏，一个是博陵崔氏。同样两情相悦，可是朕的命到底不如他。朕没能娶成心仪的女子，只能看着她嫁给别人，那个人还是我的兄长。&rdo;皇帝又道，&ldo;而他则是达成了心愿，娶了心仪的女子。朕怎么能甘心？&rdo;谢芳华听到这里，面色发冷，开口道，&ldo;所以，你就设了局，杀了我父母？&rdo;皇帝点点头，又摇摇头，&ldo;南秦所有人，甚至是天下所有人，都以为谢英夫妇是我杀的，朕本来也想除去谢氏，这么多年，便也不做解释。&rdo;谢芳华挑眉。皇帝道，&ldo;当年，我是想除去谢氏，所以，命谢英去缴平叛乱，可是在局势控制不住时，朕还是不忍，命人给他传密信，让他速速撤离回京。可是他说一旦离开，南秦江山便危矣，誓死不回。最终，便折陨了。&rdo;谢芳华听着，眼中聚齐雾意，却声音冷冽，&ldo;我如何信你所言非虚？&rdo;&ldo;你也说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rdo;皇帝道，&ldo;朕有何必要骗你？&rdo;话落，他敲了敲c黄板，指了指c黄板下，&ldo;这里有暗格，有你父亲的亲笔书信。&rdo;谢芳华闻言立即快走了两步，来到c黄前，按照皇帝所指，打开了暗格，一封泛黄的信笺从里面掉了出来。她看了一眼，打开信笺，里面的字迹一目了然。话语很简短，字迹潦糙，显然是仓促之下所写。但的确是她父亲的笔迹，忠勇侯府的书房中，小时候她总是临摹父母的笔迹。眼泪顿时湿了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