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爹娘是天下第一庄的主人,是天下首富。
她的师父是书贤与九重天宫传人。
她的夫婿是天下第一楼的少主。
更何况——
她看着铜镜中的自己。
她还生了一张这样美丽的脸。
她理当是全江湖女子都羡慕嫉妒的对象。
可她此时却被软禁在自己从小长到大的楼阁之中。整个清心小筑都在忙着布置喜庆的氛围,可整个山庄好像都忘了她这个新娘。
她近日见得最多的竟是以往二十年都忙到脚不沾地、偶尔有时间也更多陪伴卫君歆的贺春秋。
真是相看两生厌。
她正这么想的时候,就听到了门响的声音。
贺修筠有些厌烦撇了撇嘴:“你能不能不要再这么难为自己难为我?”
进来的是贺春秋。
将餐盘搁在她梳妆台上,贺春秋仍是他一贯温文尔雅、淡定闲适的模样:“你不想见我,难道想见你娘?”
贺修筠愈发不耐:“什么爹啊娘的,别再演戏。”
贺春秋静了静,在她对面坐下,抬眼看她。
如今的贺修筠张狂,尖刻,霸道,冷厉,纵然脸还是那张脸,人还是那个人,她却与从前的贺修筠分明乃是天渊之别。
“演戏的究竟是你还是我们?”贺春秋不紧不慢道,“我和你娘对你从无半分外心,而你从前每唤出一声‘爹娘’之时,是不是心里都如此刻这般感到不耐、厌烦,你是不是从来都不想叫出口?”
贺修筠几乎要被他这贼喊捉贼的架势气笑了,冷冷道:“是啊,我不想叫,是以你也别再做戏,直接说你过来有什么目的。”
哪怕她近日见到最多的人是贺春秋,那也只因她几乎见不到外人而已。
贺春秋始终还是那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贺春秋。
贺春秋道:“你不问飞卿的消息了?”
卫飞卿在登楼出事也恰逢贺春秋与贺修筠斗法之时。等一切了结,贺修筠失去自由,纵然强撑着不去关注卫飞卿,贺春秋又哪会不明了她心思?便将得来的卫飞卿近况讲给她知。
直到听到卫飞卿为贺兰雪所救再无生命危险,贺修筠心里那根乍闻卫飞卿命在旦夕的刺又重新冒了出来,尤其她听闻卫飞卿又在九重天宫与段须眉重逢两人联手闯宫,那刺几乎戳得她整个胸腔血肉模糊。
段须眉。
总是段须眉。
就仿佛卫飞卿自从认识段须眉以后,就彻底忘记了还有贺修筠这么个人。
哪怕她布了那么长、那么耐心的一个局,那样细致的引导他一步步拆穿自己身份,她在等他来质问她,她在等他来选择她,然而他却一转头就为了另一个人而舍生忘死。
从她被贺春秋关起来她就在等。
然而等到现在、等到明知那个人早就回中原了她却仍然没有见到他影子。
她恨得几乎要死掉了。
贺春秋叹息一声:“他不见了。”
某一刻开始,他手下探子便失去了卫飞卿的消息。
贺修筠漠然道:“我的婚礼之上,你是希望他出现,还是不出现?”
“自然想他不出现。”贺春秋温声道,“那太危险了,他即便出现也做不了什么事。”
“这就是亲生与敌人之子的差别?”贺修筠冷笑一声,“你怕他出现在危险的地方,却将我当做布置这场危险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