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是该把这家伙叫来。”齐浩楠说着拿起了电话。
半小时后,顾罡韬就风尘仆仆地跑来了。齐浩楠惊喜地迎上来,两人见面,照旧用拳头击一下对方的胸脯。
辛弦微笑地迎上去:“罡子,我们搬到这儿,你还没来过,找得还挺快嘛。”
“嗨,齐浩楠的大名如雷贯耳,找他还不容易。”
齐浩楠握住他的手:“你呀,八十岁都这样!”他转身对辛弦说,“弦子,我现在可要向你揭发他的历史问题。在金水沟看果园时,他就说你把清醒揣在怀里拿糊涂跟我说话。”
“哎呀,老班长,齐浩楠可真不够哥儿们。当初他舍命追你,眼睛都急出血丝了!要不是我这根气管子不断给他打气,你这朵鲜花还不知会插到哪里去呢!”
“别胡扯了!”辛弦上前揪住顾罡韬的耳朵,他索性乱叫一通。
一阵嬉闹之后,顾罡韬冲着淘气说:“咋坐到这儿摆开斯文了,我们是不是参观一下?”
齐浩楠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巴掌对淘气说:“听到罡子的叫声,你猜我想起了啥?”
淘气头摇得像拨浪鼓:“你俩穿一条裤子还嫌肥,我咋知道要放啥屁呢!”
顾罡韬明白齐浩楠要说啥,接过话说:“你肯定是说咱那年去黄河滩掏田鼠洞的事。”
“没错,没错,一个漂亮的女知青牵着一头毛驴溜达,不远处的地头上传来——尔——啊——尔——啊——的叫声,那头骚驴猛地一扬脖子,发疯一样甩开蹄子就跑了。”淘气听出他俩一唱一和,有意出她的洋相,猛地一下用手捂住顾罡韬的嘴。
齐浩楠笑得前仰后合:“太来劲了,太来劲了。我几年都没这样开心地笑了。”他手舞足蹈着像个孩子。
“咱们的陶部长为了阻挡那头寻欢的驴,死死抓着缰绳不放,被一个趔趄撂倒在地,满身是土,脸红得像猴屁股。”
淘气趁齐浩楠不防猛扑过去,在辛弦的配合下,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快叫,快叫,我都忘了驴是咋叫的了!”
淘气顾东管不了西,顾罡韬又开始嚷开了:“快看,快看,咱的驴真个懒蛋,还想让人家背它!还说,这驴是咋了,还会耍戏法,刚刚还是四条腿,咋一下子就多了一条腿……”
淘气满脸涨红,用手狠狠点着齐浩楠的脑门说:“那条腿是领导,连地都不挨,所以它想出就出来,想进去就进去。”
“好了,好了。”辛弦笑得快喘不出气了,拉了一把淘气说,“好了,好了,越疯越没边了。”
顾罡韬打量着书房,赞许道:“看得出,你这柜里的中外名著能装一车。”
辛弦揶揄道:“他嘛,当领导的,一套毛选,几卷史书再加上两本哲学、两本经济学,就够了。”
“偏见。我还喜欢音乐呢,都要成鉴赏家了。”
“看不出呀,班长,是真的?”
“别以为我只会吹几下笛子,我现在可是交响乐爱好者。”齐浩楠停顿一下又笑着说,“暂时没有这张文凭而已。”
“整天文山会海的,你怎会生出这番雅兴?”顾罡韬一脸疑惑。
“不懂了吧,我车里放了好些交响乐的磁带,外出办事,回家途中听一听,既休息又养神。”
顾罡韬诡秘地一笑:“有人给我讲过你们当官的一个段子。从夜总会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家里,两眼冒金星,看啥都是双的,看冰箱两个,大吼一声,抬走!看电视两个,抬走!看女人两个,摆手叫留下。老婆哭笑不得,扶他上床,帮他脱衣,醉官迷迷糊糊掏出一张五十零塞到老婆手中说:你年龄大,五十零还打发不了你?”
一阵大笑之后,顾罡韬先止住笑,点着了烟,舒舒服服坐在沙发上,慢悠悠地说:“浩楠,当领导的不讲政治不行,讲政治嘛,就得讲人生观,讲道德规范和人生价值,讲‘五讲四美三热爱’。政治,弦子不是讲不过你,是她不在那个权力阶层,领略不到那个阶层的利益和感受。她可以讲艺术,讲生活的感悟,讲邪不压正的精神境地。”
辛弦沉思道:“人类的悲喜剧就是这样,在生活的浪潮中,人们喜欢趋同,随波逐流。只有那些能够暂时驻足深思的人,才能赢得长远和未来。人是为了思考才来到了这个世上的。但是,思考总是带有痛苦,所以很多人宁愿飘浮在闲散无聊的时光里,消磨掉自己可贵的天赋,也不愿意弯下腰来,为一桩严肃的事情做着长夜孤灯下的奋斗。”
顾罡韬和淘气的到来,使齐浩楠两口子很兴奋。大家一年到头也见不了几次面,就是到春节也很难凑在一起,往往是这个刚走,那个才回来。现在大家终于可以在一起无拘无束地谈天说地了。
辛弦给淘气递上一块西瓜,夸奖道:“这些年你进步真快,成了名副其实的大管家,还越来越漂亮,越来越有风度了。不知道那个狼心狗肺的家伙嫉妒不嫉妒?”
顾罡韬开玩笑地说:“浩楠,听你老婆把淘气夸的,你心里这会儿有何感想?”
齐浩楠说:“没事儿,我俩从小就狗皮袜子没反正,再说了,淘气从当知青那会儿就吃罡子的药,她给罡子当老婆才最合适,每天打洗脚水、暖被窝,一定没的说。哪像我在家没地位,至今还是三把手。”
辛弦的脸红了,狠狠在他背上捏了一下:“又胡说八道。”
淘气的嗓门更高:“你们不会是拿我这个女光棍开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