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别苑就去玄妙观静静心,任你们选。”老夫人陡然严厉道,“这次的事情你当外边的不晓得,好好的小姐瞎了眼睛,有心的人去查会查不出来?”这话叫杨氏无法反驳,她咬了咬嘴唇,“既然是为若瑾的名声着想,二媳妇自然可以带着她去暂避,可是,什么时候回来呢?”还不知道反省,尽想着回来,老夫人失望透了,“再说罢,你们明儿就走。”说罢就叫江妈妈送客。杨氏在门外徘徊许久,垂下泪来,慢慢的走了。邱蓉给苏修喂水喝。苏修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想来是内疚了。那好歹也是相处了十几年的妹妹,就算是再坏,可亲手弄瞎了她的眼睛,又是另一回事。只是,他是为了她才会如此的。“都是我不好,同你说这些话。”邱蓉红着眼睛道,“要是我忍一忍,什么事都没有了,你平日里别说动手,就是骂人都不肯的,却要……”她呜咽起来,伏在他床头哭。苏修不忍心了,终于出声,“不关你的事,是我太冲动。”“不怪你,谁知道会砸到人呢。”邱蓉尽量减少他的罪恶感,“娘以前还不是经常砸相信,从来都没有伤到人的,除非故意往人身上扔。”牛氏确实如此,心情不好的时候,瓷器砸的满地都是。听她这样说,苏修叹了一口气,“我是真的难过,我没想到她会这样对待我们,对待我们的娘,不,还有大嫂。但凡她提早说,我娘也不会被休了,大嫂也不至于一直被诅咒,幸好没有出事呢,不然我们怎么对得起大哥大嫂呢?我当时真是气极了,她还提到你,说的好像是你挑拨了,我才砸了茶碟的。”邱蓉抚摸他的额头,“只是意外,你也没有想过要伤害二妹,再说,她不是也打伤你了么。”伤身也就算了,真正伤到他的却是苏若瑾最后说的那些话。原来有些人真的隐藏的很深,他从来没有想过看起来那么温柔善良的二妹,心里是如此的阴暗!有个这样的人一直生活在身边,真是一件十分恐怖的事。“好罢,我不多想了,娘子,我以后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苏修伸手把邱蓉拉下来。她伏在他胸口,两人拥抱在了一起。取名杨氏与苏若瑾离开之后,武阳侯府一下子冷清了好多。每日来请安的不过几人,苏若琪经常不来,苏若瑶没了杨氏的叮嘱,更是淡漠了,也只有大房的人与苏修夫妇走得勤快一些。老夫人看一眼身边的冯氏,又看着空空落落的堂屋,微微叹了口气。多子多孙原本是福分,可在他们府里却变成了一团乱麻,也实在是自己的过错,不知不觉中,局势竟然已经难以扭转。江妈妈进来,脸上露出诧异的神色,“听说金堂胡同那里人来人往,好似出了事,一问才知,原来许家老夫人昨晚上病发,没救得回来……”老夫人啊的一声,“怎么会?你没听错?”那许家老夫人虽然身体不适,常年卧病在床的,可这也去的太快了,一丁点风声也没听见。她又很快联想到许家老夫人与自己年龄也是一般大小,这就没了,顿时一阵唏嘘。冯氏也满是惊讶。江妈妈垂首立在旁边,等候吩咐。老夫人感慨一阵,叹口气道,“咱们两家原是世交,这么多年的交情,如今也只能等同陌路,许家老夫人,咱们也不方便去吊唁的了。”这里面有一段缘由。上回许畅公报私仇,差点害得苏豫带领的大军败退,幸亏他星夜突击铁军的后方粮草,才争得时间与机会,可在此之前,还是有数千兵士丢了性命。苏豫大军班师回朝后,就把事情禀告于皇帝,皇帝立即命令三堂公审,甚至自己亲自听审。那一次,皇帝格外的严正,卫国公为保儿子差点把爵位都丢了,最后当然只能放弃。不过,就在众人以为许畅铁定被砍头的情况下,皇帝却又网开一面,只判许畅流放的刑罚,许家感恩戴德。就是这次之后,许家与苏家彻底断绝了来往。“怎么看都是许家的错,那许畅竟然想害死豫儿呢,娘大可不用为此感怀,这种人家,就只觉得别人对不起他们,却不知道他们家都是些什么人。”冯氏皱起眉,“就是许家老夫人可惜了,她那么和善温和。”老夫人对许畅也是厌恨的紧,要不是他,苏若琪今日也不会变成这样。那混小子花花肠子多,谁知道是不是平日里勾搭过四丫头,弄得她全没了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老夫人摇摇头,想起苏若琪就得头疼,她问江妈妈,“四丫头最近怎么样?”毕竟也是侯府的小姐,如今牛氏被休了,总不能真的不管她,苏若瑾如今是成不了亲了,接下来就得安排苏若琪的。后面还有两个孙女儿等着呢。江妈妈想了想道,“还是老样子,不太说话,在屋里一坐一整天的。”老夫人的眉头顿时拧成一团。当初牛氏被休的时候,这四丫头不闻不问,好似没有母亲一般,看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成天也不晓得她在想什么。“四丫头这样,还能嫁什么人家呢?”老夫人自言自语似的。江妈妈道,“像是脑子有点儿糊涂了,奴婢看着悬。”冯氏眼睛一转,“京城里那些人家娶媳妇都是四处打听的,知根知底,四丫头的事怕是不好瞒。”老夫人点点头,四丫头肯定是嫁不成京城里的人家,那就只能去外地了!“怀安那里也不知道能不能挑个合适的。”她想了想,叫几个丫环准备笔墨纸砚,“早些年,婉怡就说怀安是个好地方,人杰地灵的,如今四丫头这样,虽是难为她,可她交游广阔,兴许能找到好的。”老夫人口中的婉怡乃是北安王的王妃,那北安王也是先帝与老夫人的弟弟,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北安王如今早已去世,北安王妃与老夫人是有很好的交情的,常有书信来往,北安王不止一次曾邀请老夫人去那里体验下风土人情。“现在就叫人送过去罢。”老夫人回忆着往事,写了一封信出来交与江妈妈。江妈妈立刻就去办了。冯氏嘴角一翘,看来苏若琪这个钉子总算要拔掉了,她虽然是个锈掉的钉子,可谁知道哪一日会不会又出来伤人,还是嫁得远远的才好呢。老夫人写完信像是去除掉了一桩心事,逗弄了一会儿雀鸟,转头对冯氏道,“听说近几日炎儿念书念的很晚,你去跟他说,大可不必。这明年的院试通不通过都好,他才几岁呢,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可不能弄那么累。你是他娘亲,不心疼?我还听了难过呢!”“我说过他,他说看娘最近都郁郁寡欢的,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好,要是考上了秀才,娘准得高兴。”冯氏笑着道。“嗨,这孩子!不听话!”老夫人虽然在责备,可笑容却遮掩不住,接连那么多人让她失望透顶,苏炎的这份孝敬就显得更加弥足珍贵。冯氏见状,更是心里甜的像蜜糖了。回去后,她就叫苏炎先别念书了,转而带着他去了唐枚那里。唐枚正在翻看给小孩子穿的衣服鞋子,实在是太多了,这边也送,那边也送,眼睛都挑的花了。“母亲来得正好,你看看哪些大小最合适,还有好看些的。”见到冯氏,她笑着招招手,又道,“哎哟,炎儿你可算来了啊,我跟你讲,晚上千万别多看书,不然眼睛会坏的。”“会坏?”苏炎奇怪的问,“怎么坏呢?”“坏了就是看不清了。”唐枚道,“钟大夫说的,晚上的光可没有白天的阳光好,到时候伤了眼睛,你看,院子里的那些花儿你都瞧不清楚呢!对了,我好像跟你说过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