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眼睛一亮,“哦?那真的太好了。”“就是跟姐姐说一声,什么时候叫那太医给豫儿看一看才好。”皇太后眼眸微微一垂,“他如此谋略,总不好就此浪费了。”“这种好事,自然越快越好了,还请太后娘娘派了那太医来。”老夫人不知是太高兴还是怎么,换了称谓。皇太后笑着应了。又说了会儿话,二人就告退出来。只一踏出宫门,老夫人的脸就阴沉得好像天边的乌云一样。唐枚看在眼里,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事,太后娘娘找了太医给苏豫治伤,那不是件大好事么,可老夫人竟像是遇到了什么倒霉的事一样……二人坐轿子回去。到了侯府,老夫人的心情仍是没有恢复,唐枚也不知说什么好,老夫人显然并没有想要告诉她其中的真相,便也只得回去自个儿猜了。“少夫人,宫里可怎么样?”刘妈妈笑眯眯的迎上来,她一直在外头等着,并没有被允许进宫,对里头自然是好奇的。几个丫环也都围上来,想听听宫里的景象。唐枚换了常服,坐下来慢慢讲了一遍满足她们的好奇心。“原来太后娘娘这样好呀!”春芬惊讶道,“奴婢光听着太后娘娘四个字都要发抖呢。”“你就这点出息,幸好少夫人不似你这般的。”刘妈妈一戳她脑袋。春芬吐了吐舌头,“奴婢哪儿比得上少夫人,妈妈可不说对了么,不然还有那句人比人,气死人?”几个丫环都笑起来。唐枚见她们说笑,却是心不在焉。到底老夫人为何要这样担忧呢?苏豫能治好手本是好事,莫非……子嗣苏豫回来后,她就同他讲了今日去皇宫里的事。“才知道你的手有伤,到底是哪里不好?”她抓住他两只手翻来覆去的看,关切的问,“会疼么?”他笑了笑,挽起左手的袖子,“外伤早就好了,只是筋骨受了损,使不得多少力气。”那小手臂上有道浅浅的伤痕,不仔细看都看不出来。唐枚伸手轻抚,想起他每每抱起自己的力度,嘴角不由扬了扬,若是他真的好了,那力气又该有多大?不过她很快又想到老夫人的样子,忙问道,“太后娘娘忽然要叫太医给你治伤,是不是咱们周边又有敌军侵犯过来了?”苏豫闻言放下袖子,顺势握住了她的手,十指交扣,拿拇指在掌心轻转。那里传来一阵轻痒,唐枚抖了抖道,“讲正经事呢……”他轻轻一笑放开手。“侯爷?”唐枚急了,他怎么回避话题呢?苏豫看看她,“你要问这些干什么?”“干什么?”唐枚瞪圆了眼睛,“假若有敌军入侵,你手好了,自然就要被派出去打战,居然问我干什么?你可是我的相公啊!”最后一句已然显露出了焦虑。他狭长的眼睛微微一眯,嘴角慢慢弯了起来。唐枚看出他在笑,顿时有些恼火,板了脸道,“侯爷不想说就罢了。”她站起来就要走,却被他一拉又跌坐到了怀里。“是的。”他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要去出征了。”她的心一颤,从来不曾亲眼目睹战争的残酷,可是在那瞬间,她好似看到了金戈铁马,看到了马革裹尸,看到了一将功成万骨枯!是啊,没有一场战争在见证成败之前。你可以说出必胜二字,也没有一个人前往战场,你可以说他一定可以安全归来。难怪老夫人要担心,难怪皇太后要亲自召见老夫人与她。看来,这次的战况并不容乐观。看她沉默了许久也不曾说话,苏豫低头亲了亲她的脸,“不要担心。”她抬起头,端详着眼前这张英俊的脸,这个她嫁了不久的男人,好一会儿才道。“就不能治不好么?”这话带着少见的孩子气,与她惯来的从容大不相同,他忍不住笑了,眸色柔和,“就算治不好也不影响我领兵啊。”他可是个将军,有时候只要有嘴巴就行了,更不用说,他的腿还是好好的。骑马完全不成问题。唐枚立时泄了气,看来是铁定要去的。他站起来,“走罢。去祖母那里。”二人便去同老夫人问安,唐枚心知他们必定有很重要的话讲,寻了个借口就先告辞走了。老夫人焦急的问苏豫,“刚才我同你二叔打听了,果然说辽西那里铁军不断入侵,已经攻破了两个重镇,现在占据了千阳城,坑杀了数千士兵,朝里派了王大将军去,前不久又败北而归。可是真的?”那铁军是景国历经几十年才培养出来的精锐大军,强悍不可阻挡,一直都是大楚的隐患。只这几年景国因内讧四分五裂,朝廷并没有重视,谁料到却忽然又重新凝聚起来,挥军北下。苏豫微微吁了口气。“是的。”老夫人手一抖,差点撞倒了桌上的茶盏。江妈妈赶紧上来立在老夫人身边,手里握紧了一个玉瓶。那玉瓶是护心的,老夫人年迈,容易心悸,如今侯爷指不定就要去派去战场,哪里能不着急?“不过铁军粮草不足,不会再次进攻。”苏豫看出老夫人的担心,淡淡说道,“等过些时日,我朝大军汇聚,要赶他们出去不是难事。”“不是难事?”老夫人像是自言自语,她想到了大儿子当年也是说“不是难事”,可是却一去再也没有活着回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保证!她拿起手边的念珠,一边转着一边道,“可能明日就会有太医来给你治伤,你这手到底如何了?”苏豫道,“没什么关系……”“胡说!”不等他说完,老夫人一声断喝,“不得好就不准去,太医那里我自会讲明,你没好就是没好,别说什么大话。”苏豫一愣。江妈妈赶紧朝他使眼色。可他哪里在意,皱了皱眉道,“五年前没有把他们灭了,今次我一定会祛除干净,还请祖母放心。”老夫人听得直瞪眼,一拍桌子,“去不得!”“我乃是将军,如何去不得?”苏豫扬眉,“要我装病,万万不行,传到皇上与太后那里,那是欺君之罪,祖母莫非疯了么?”老夫人气得直翻眼睛。江妈妈忙道,“侯爷,你快别说了。”一边拿了粒药丸放进老夫人嘴里。老夫人就着水咽下去,胸闷才好了些,可见到坐在下方的孙儿,恨不得就把茶壶砸在他头上。真真跟他父亲一个模子出来的,什么不喜欢,就喜欢征战沙场!她心里咒骂不已,可真的又哪里舍得叫他沾了晦气,只闭了闭眼睛道,“等太医来了,你手总要治好了再去的,太后也说了,叫你好好调养,那边还不急,你倒急什么呢?怕铁军打不过来是不是?啊?”苏豫看老夫人真的气得狠了,这才道,“那就等太医看了再说罢。”总算还听一点,老夫人摆摆手叫他出去。“侯爷都说了,可见是有信心的,您也不要太忧心。”江妈妈只好这么劝慰老夫人,这皇太后都叫太医来了,可见是定要派侯爷出去的,谁叫侯爷会对付铁军呢?护卫江山国土比什么都重要,老夫人不会不清楚这一点,就是心里过不去罢了。其实刚才只有侯爷顺着些,老夫人也不会如此气恼了。“这一去又不知何时回。”老夫人捏着眉心,“那边怎么就没点动静的?”知道是说唐枚,江妈妈笑了笑,“不过才两个多月,哪里那么快呢。”“怎么就不行?我看一个月有消息的都多得很!”江妈妈看出老夫人心里烦躁,便柔声道,“到时候太医来也不会马上治好的,还有时间呢,一两个月总不成问题,就不信太后娘娘那里不准。”这苏家长房就苏豫同苏炎两个,苏炎年纪还小,又是继母生的,完全不能同苏豫相比,太后娘娘岂会不知道苏豫在家中的地位,而苏家大爷就是在沙场丢了命,如此,还能不给些恩情?这也未免太无情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