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缙认为这皇庄得赶紧治理了,是以他在清查皇庄的同时,不断地向朱厚熜汇报清查结果,同时还在奏折中对管庄太监欺压盘剥民众的情况进行了揭露,希望朱厚熜能尽快下旨清理、治理皇庄,并附上了治理办法,那就是除了将负郭大兴县皇庄,改为各宫亲蚕厂、公桑园外,其余一切皇庄,去除皇庄之名,地亩皆改为官地,给民佃种,由朝廷征解赋税,再分交各宫,以充支用。
然后在李缙用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将他要清查的那片里的所有皇庄都清查完毕,回京的时候,朱厚熜颁旨了,这旨意上是这么说的:各宫庄田子粒银两仍办纳解部,年终类进应用。顷亩数目止照新册改为官地,不必称皇庄名目。
即朱厚熜批准将皇庄改称官地了,这并不仅是名称的变更,它也有实际的意义和作用,它使得皇庄的存在失去了合法性,控制了皇庄的恶性膨胀,在一定程度上减慢、抑制了京畿地区土地兼并的步伐和恶性发展。
在这革除皇庄的谕旨颁布以后,朝廷就开始清理、治理皇庄了,按照清查的结果,将一些侵占的土地,退还给了原田主,最后一共退还了地亩20000余顷。
李缙没有参与还田的事情,也没有跟樊继祖和夏言一起做下一步清查勋戚、宦官等类庄田的前期准备工作,因为他在回京之时,赶巧碰上了一件大事,朱厚熜把他叫去,不但让他帮着出主意解决这件大事,并指派他去了一个地方。
是什么大事呢?那就是圣母进京了,但却滞留在了通州!
圣母,是对皇帝母亲的一种尊称,指的就是朱厚熜的母亲蒋王妃,蒋王妃从安陆乘船顺汉江而下,绕道长江进入大运河,于九月二十五日,已经直抵到达了通州。
这圣母抵京,与之前皇帝抵京一样,也得要制定出迎接礼仪,按照礼仪迎其进宫,是以礼部尚书毛澄又忙活了起来,他飞快地制定出了迎接礼仪,那就是按藩国王妃之礼,让蒋王妃从东安门入宫,而后呈给朱厚熜审查,可是审查却没通过,朱厚熜一看就火了,立马将礼仪状给退了回去,令礼部再议。
毛澄与朱厚熜这个倔强的小皇帝已经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了,他知道不改,肯定是不行的,于是敷衍了事,稍稍做了改动,将蒋王妃的进宫路线,改为了由正阳左门,入大明东门,完事又把礼仪状呈了上去。
朱厚熜见到毛澄改过的礼仪状以后,左看右看,总是觉得不顺眼,他也懒得再跟毛澄扯皮了,拿起朱笔,愤然在礼仪状上面批了几个字,那就是‘圣母至京,应从中门入,谒见太庙’,这个‘谒见太庙’的意思,就是进太庙拜祖先。
哪知他这批文一下,立时引起了一片哗然,朝臣们纷纷指责说,没有妇人入太庙的礼仪,太庙也不是妇人所能入的。
而张璁为了博得朱厚熜的赞赏,则再次抓住机会,挺身而出,冲破内阁的阻拦,直接上疏左顺门,为朱厚熜的主张给予理论支持,他辩论说:“虽然是天子,但也是有母亲的,天子的母亲,怎么可以从偏门出入呢?古礼说妇女每三天就要在庙里相见,谁说没有拜庙的礼仪呀?祭祀九庙的时候,皇后也要参与祭祀哩,怎么能说妇女不能进入太庙呢?”
朱厚熜见到张璁的这份奏疏大乐,立马发下去,让朝臣们传阅,可朝臣们却不当回事儿,杨延和更甚,竟然让毛澄按原来的礼仪状行事。
就在朱厚熜和朝臣们为迎接圣母礼仪的事情,争执不下的时候,到了通州的蒋王妃,在得知不仅她的丈夫兴献王的尊号悬而未决,并且朝中大臣还主张,要将她的亲生儿子继嗣给孝宗皇帝以后,顿时就火了,恚曰:安得以我子为人之子。
也就是发怒说,怎么能将我的儿子当成别人的儿子!
她发过了怒,将先至迎接招待她的官员找来,对那些官员说:“你们如今都做了官,哪个人的父母不是荣宠披身?而我儿贵为天子,可他的父亲兴献王,及我的尊号至今尚未拟定,这我还到京城去做什么?”
她说完这话,即刻下令,命随从的车马人员,一律停滞在了通州,并声称不解决好兴献王和她的尊称,决不进京城。
朱厚熜得到消息,知道了这事儿以后,脸立马就垮了下来,心说他这个皇帝做的窝囊啊,都快半年了,他都没能解决好父母尊称的事情,现在他的母亲更是因为这个事情而滞留在了京郊,而他对此又无可奈何,这让他感到很沮丧、很悲哀。
但事情已经出了,不管再怎么沮丧、悲哀,也得想办法去解决,于是朱厚熜又把袁宗皋等人叫进了宫,恰巧李缙这时清查完皇庄回到了京城,是以也叫上了他。
等袁宗皋、李缙等人都到了以后,朱厚熜将圣母滞留京郊的事情大致说了一下,而后问众人该如何去解决这件事情?
这要如何去解决呢?皇上要接圣母从中门入宫,谒见太庙,朝臣们不答应,要想了结此事,只能是一方做出让步,皇上肯定是不想让步,不然也不会找人商量对策了,那只能让朝臣们让步,可是谁又能让朝臣们让步呢,连皇上都不行,别人更不用说了。
袁宗皋、邵喜和陆松等人皱着眉头,谁都没有说话,因为说了也白说,都知道该怎么做,可是却没人能做到。
就在这时候,李缙说话了:“回皇上的话,微臣认为,这件事情,还要皇上您亲自出马才能解决。”
朱厚熜看了看李缙:“朕倒是可以亲自出马,可是要如何去解决呢?”
“这解决之法也简单,那就是逼朝臣让步,皇上只要说愿意让位,回家俸养母亲即可了。”
“……”
“要是能一边哭,一边说,这效果应该还会更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