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聿感慨道:“武进伯也算是一代英豪,竟然就这样死在自家外甥手上……东郭先生的遭遇也不过如此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笑道,“若此事为真,对于王爷来说倒是件天大的喜事。只是裴将军你只身涉险,若有差池,却是得不偿失,王爷也必定不许你如此。”
裴敏中笑道:“我意已决,若向来前怕狼后怕虎,又岂能成就大事?方才我已与秦朗商议过了,我手下的五万人由他统辖,听令于将军。我带上戎真和二十名亲卫,尽量速去速回。若一切顺利,耽误不了太多工夫。”
王聿面上露出钦佩的表情,他笑道:“论当今天下英雄,裴将军怕是要名列前茅的。我虽痴长你几岁,却也是自叹不如啊!若有能相帮之处,裴将军但说无妨,但凡我能办到的,绝不推辞!”
裴敏中拱手笑道:“多谢王将军!事情我都已安排妥当,等会儿我回营帐给王爷写封书信告知详情,还要劳烦王将军着人妥善送回金陵。”
王聿笑道:“自当尽力。”
裴敏中回到自己的营帐,研好墨,铺开信纸,仔仔细细地给梁瓒说明了辽东的情形和自己非去不可的理由。
待他给宣惠写信时,笔却顿在半空中,迟迟不能下笔。突然间,一滴墨汁从笔尖滑落,摔在洁白簇新的信笺上。
裴敏中叹了口气,将笔搁回笔架,把污了的信纸揉了,只将自己前几日写给宣惠的随笔塞进信封,没有提及自己要去辽东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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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梁瓒收到裴敏中的书信时,他已经起身去辽东有五六日了。梁瓒匆匆忙忙地叫来薛元翰,将书信与他看了,然后急道:“慎之这不是去闯龙潭虎穴么?何至于一定要如此!如今也不知他走到哪里了,叫也叫不回来!”
薛元翰想了想,说道:“照前两日辽东来的消息看,刘广胜在辽阳城外吃了大败仗,似是已经准备撤兵回京城。可消息里也没有提及田登文的死因……若田登文没死,那便是他打败了刘广胜。可诱慎之前去,于他又有何利呢?”
梁瓒点点头,接着他的话说道:“正是如此,田登文并没有非要慎之不可的理由。同样,若是田登文死了,那么打败刘广胜的很有可能就是海西人。可海西人一样没有设圈套给慎之的必要……”
薛元翰道:“排除这些不太可能的情况,那便只有一种情况说得通。或许这封信真的就是林应春写的,他的目的也是真的要向王爷投诚。”
梁瓒蹙眉道:“但愿如此……可慎之这样也还是太冒险了!”
薛元翰宽慰道:“王爷无需焦躁,再等等吧。咱们与慎之从小到大的交情,他不是个贪功冒进的人。”
梁瓒叹了口气,忽又说道:“慎之在信里专门说了不要告诉宣惠。若她问起,只说前线一切都好便是。”
宣惠捧着梁瓒派人送过来的信,照例看了一遍又一遍,可她越看越觉得疑惑。
通常从前线送信过来需要五六日的时间,但裴敏中一向在送信前会写一张新的,未必是什么重要的内容,但必定是送信前一天写的。
手中这叠信纸里,最晚的一张也是九天前的了……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可梁瓒也好,薛元翰也好,这两日情绪并未有什么变化,问他们也只说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