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阳四合,大地逐渐被夜色所笼罩。
顾明绣仍旧半靠在窗前,视线停留在手中的书卷中,正读的十分认真。顾长歌站在屏风后,半张脸庞笼罩在漆黑深处,眼眸幽深而流淌着复杂的情绪,一眼望去倒是有几分鬼魅。
沉香的脚步声惊醒了顾长歌。她面无表情的走到了屋子里,添上灯火后便让屋子里头亮了起来。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顾长歌,沉香转头看向顾明绣。似是被满屋亮光所惊醒,顾明绣从书中回过神,眼底带着几分疲惫:“已经天黑了呀。。。。。”
“夫人,要歇息么。”沉香看了一眼天色,低声同她道,“厨房正在煎药,稍后奴婢便去取药。不若您喝了药便去歇息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收起手中的书卷,顾明绣缓缓站起来,询问道:“阿离,你知道夫君去哪里了么?”
“公子许是在房内跟大公子商议事情,怕是不会跟夫人一同用晚饭了。”顾长歌敛去神情,垂首做婉柔模样回她,“夫人身子不好,便是不要等公子了。”
脸上带着几分浅淡的失望之色,顾明绣微微叹了一声,将手中的书卷交给沉香,便是往一旁走去:“如此,阿离,你去请一请夫君跟大哥,说是今日我准备了些晚膳,请他二人一同前来。”她漫不经心的拢了拢鬓发,又同沉香道,“都备好了么?”
“一会儿便能上菜了。”沉香回了一声,又警告般的看了一眼顾长歌。
暗自咬碎一口银牙,顾长歌福了福身子,敛去心中的不情不愿,温柔回道:“是,奴婢立刻就去,请夫人稍候。”说罢,她便踏着步子出了房门。
房中只剩下顾明绣跟沉香主仆二人,紫衣姑娘面上的神情便淡了些,冷冷清清的,眸底沉着几分冷淡的情愫。她转身望向逐渐漆黑的天色,视线遥遥望向阳州城的方向,压低了声音道:“如何。”
“东西都收拾妥当了,王妃交待的事情奴婢也都办妥了。”沉香低声答道,她担忧的看了一眼顾明绣,眼底到底还藏着几分不忍,“只是王妃。。。。。您的身子。。。。。”
“这些都不算是什么大事,当务之急是不能同宋煊离开大沈,当然,也不能让他离开。”顾明绣缓步走向床榻旁,指腹缓缓划过床榻上小柜上的几盒胭脂跟香粉,最终停留在一瓶上,唇畔噙着几分凉薄的笑意,“你去准备吧,待我更完衣就动手。”
“是。”沉香福了福身子,不动声色的退下。
一路往宋煊房内而去,一路在侍卫虎视眈眈的神情之下冷淡而过,顾长歌心底不由得恼怒。在这些侍卫眼中,自然知道她跟宋煊的关系,是以反倒是对她同情却又鄙夷。这种令人难堪的目光。。。。。。她已经看过太多次,心底怨恨而狼狈,却不敢发怒。
敲了敲门,顾长歌待里头人应答了才缓缓推门而入,轻声道:“她说请你们去用晚膳。”
房内,宋煊负手立于桌后,眉眼间噙着几分笑意,闻言倒是挑了挑眉头,颇为好心情的模样:“哦?”
那扮做宋煊大哥的汉子便是屈膝跪在地上,眼中带着几分戒备,戒备顾长歌也戒备顾明绣:“太子,您听属下一言!那美貌而聪慧的女子宋国多得是,何必非要执着一个顾明绣?太子,我们决不能再耽搁了呀!”
“此事我们方才议过了,她不叫顾明绣,她唤做绣娘,是本王即将迎娶的太子妃。”宋煊轻描淡写的打断了汉子的话语,眼底噙着几分笑来,“好了,‘大哥’,你的弟妹要请你用膳,你可不能不给‘小弟’面子才是。”
闻言,汉子张嘴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拉下脑袋:“。。。。。是,属下知道了。”
顾长歌便是就那么站在一旁,听见宋煊的话语便不由地身子一颤,似是有些许震惊。她低着头,没有看宋煊,却见一双精致的靴子停留在自己面前:“怎么了?这是。。。。怨我方才说的话,觉得自己可怜了?”
“。。。。。长歌如何还敢多加奢望。”顾长歌面色凄楚,眼底却死沉一片,泪水滑过脸颊,她道,“我本就是飘零之人,如今更是如丧家之犬一般。宋太子不嫌弃我,甚至愿意庇护我跟妹妹,许我承诺替我夫君报仇,我哪里还敢。。。。再多奢望些什么呢。”
她说着说着便是哽咽起来。
宋煊抬手将她揽于怀中,满意的捏了捏她的腰肢,柔声安抚:“莫要这般说。待回了宋国,你仍旧还是侧妃,还是能够锦衣玉食,荣华不愁。。。。。。你想要的,我都能给你。”
——那么太子妃呢?后位呢?她是二嫁之人,顾明绣便不是了么。
顾长歌安安静静的依偎在他怀中,在宋煊看不到的地方露出几分怨恨跟妒意,仿佛要透过木门直直的盯着另一个人一般:“。。。。。。我早已不是清白之身,哪里来的什么资格站在太子身侧。。。。。太子莫要再说这些话哄我了,只要能给我夫君报仇,我已经。。。。别无所求。”
她说这话无非是在提醒宋煊。她是嫁给过沈旸的人,身子也早早就给了沈旸,顾明绣却是嫁给过萧王沈淮的人,难道不是跟她一般么,失忆了又如何。。。。。宋煊果然要忘记之前顾明绣的种种冷淡跟排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