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樱还不知道崔玥伤得有多重,余氏来了才告诉她,“昨夜里下人去请了黄岐堂的石大夫来看过,他给阿玥开了药方,大夫说她要卧床一两个月才能养好,舌头被虫咬上,暂时不方便说话。至于脸上的伤,日日都要抹一种药膏,疤痕日后才会消失,不过,冯氏觉得不够满意放心,还是打算给她请别的的名医诊治。”
府里的嫡长女出了岔子,病倒了,次女又跟着出事,这让余氏觉得今年是个多事之秋。
崔樱平平静静地听着,既没露出幸灾乐祸的神色,也没感到半点高兴,她看起来有一种无动于衷的淡漠,仿佛崔玥是生是死都和她无关。
余氏舀了勺补汤,看到崔樱的神情后,喂到她嘴边,低声叹,“你心里,其实是怪她的吧。”
要不是崔玥告密,搅出这种乱子,崔樱也不会遭这种罪,但其实各人立场不同,从揭发的行为来看崔玥也没做错什么。
她真正的错在于心术不正,是抱着残害自家姊妹的目的,恶意满满地去做的,另一方面可以说是不顾同族之情,暴露家丑,姊妹相残。
她要是能为家里考虑,就应该告诉大人们,而不是联合外人一起对付长姐,她用的方式就不对。
而崔樱,她既不肯说出跟她有瓜葛的人是谁,未婚夫还亲自登门替她解除误会,这就显得崔玥说的话做的事,成了一种构陷和加害,毕竟他们谁也拿不出证据,证明崔樱跟顾行之以外的人有染。
事到如今,再想让她们缓和关系已经不可能了。
崔樱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但其实怪崔玥又有什么用,各有各的道理。
她跟贺兰霆的事,一直是压在她心里的巨石,她没有一日不担心会被人发现,后来日子久了,她也松懈过,但不代表她没有考虑过被人揭发的下场与后果。
她力量微薄,只能借靠贺兰霆来挽回局面,破釜沉舟之后,未必没有另外一条生路。
崔玥这回是报应吗,肯定不是,定然是贺兰霆让人做了什么才这样的,否则好端端的贵女房间里会出现这么多虫子。
她想想昨天夜里贺兰霆向她担保的话就知道了,崔玥是第一个,大概是想让她相信他的第一道凭证。
既然大家都选了不同的路来走,路上会遇到什么,好的还是不好的,就看自己的本事了,毕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
崔顾两家的亲事是早就定好的,哪怕出了这种事,只要顾行之不肯退亲,崔樱就还跟原来一样。
为了她的名节声誉,崔家下令府里上下都不许再谈崔樱受罚这件事,就像狂风过境,涟漪之后,又恢复得平静无波。
在崔樱的要求下,落缤跟朱墨回到她身边伺候,而在崔玥只能躲在屋内不能见人时,崔樱身体已经开始好转能出门走动了。
有时在院子里她跟冯氏碰见,对方看她的眼神比以前不忌讳多了,满眼充斥着不喜和轻视。
有日,她走过崔樱时说:“你不要以为现在没事了,以后就能高枕无忧了。”
冯氏视线上下扫荡,以一种自以为是的语气道:“你还没真正嫁做人妇,等你进了顾家的门,成了旁人的妻,苦日子还在后头。做人妇和做人女区别可大了。”
她停下,同情地摇了摇头,“尤其,你还在婚前就失了贞洁,你觉得未来丈夫会怎么对你。”
没有男子能忍受这种屈辱,顾行之能忍下来可真是极大的奇迹,令人非常不可思议。
但冯氏可不认为对方是出于对崔樱的爱慕才隐忍的,她可比这种还没成过亲的女郎懂得多,像这种情况,指不定是打着到时把崔樱娶回去狠狠折磨的目的。
崔樱身形随着冯氏脚步转动,“不劳细君替我操心。一个人,若是婚前就待我不好,婚后依旧会待我不好,这与我做了什么没有关系,跟对方的心有关。您说他心里有没有我?”
她罕见的辩驳,让冯氏好笑而讶异地撇过头,嘲讽道:“你说顾行之,我怎知他心里有没有你,与我何干?”
崔樱定定地看着她,“我想,我应当过得不会差的,您想他为了我都不肯退亲,心里应该是有的。”
冯氏冷笑:“不知天高地厚。”
崔樱语气平和,“细君教导有方。”
冯氏:“走着瞧。”
对方一走,崔樱才看向站在屋檐下拐角处的身影,顾行之来不知多久了,大概刚才的话也都被他听了去,此时正似笑非笑地盯着她。
在崔樱走近,直接要对他擦肩而过时,顾行之伸出脚挡在了崔樱面前,他耳目敏锐度不差,“我心里有你?崔樱,你还真敢说啊,还要不要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