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白絮絮叨叨地嘱咐,杜甫心里却越发讶然,大理郡王并未正式出嫁,这小子如果是亲生之子,他的生父会是谁?
目光在李白与木迅身上打了个转儿,李白在云南多年,与大理郡王的关系相当不错,莫非是这厮的?看起来似乎有点象啊……
但看到叶畅牵着木迅而来,叶畅身旁另一边站着他的长子,长子与木迅的相貌也有两分相似,杜甫心又突的一跳……当初阿诗玛与叶畅的关系也是甚佳,叶畅这般牵着木迅的手,莫非叶畅才是他的生父?
杜甫心里象是有只小老鼠在挠一般,非常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是他也明白,知道这个答案未必有什么好处,只能将自己的好奇心强行按捺下去,与李白一起,迎向叶畅。
“子美,此行诸多事情,都要靠你主持,你的见识气魄,我都是不担心的,但是这一次随行人员当中,年轻人居多,他们容易闹出事端,还需要你为他们把住舵,莫要闹得太过了。”松开拉着木迅的手,叶畅笑吟吟地对杜甫道。
杜甫明白他的意思,以笑回应:“殿下放心,下官必定小心。”
“火车就要开了,我不耽搁你们,木迅,杜公乃是我早年故交,后来几次大事,杜公都不顾安危为我出力,你要敬之如长辈。”
“是。”那个木迅简短地应道。
“乘着年轻,多见识见识外边,终有一日,你们要替大唐到外边去开疆拓土。”嘱咐完木迅之后,叶畅转向其余的年轻军士,他扬声说道,只是一句简单的话语,就让众人热血沸腾起来。
“殿下可是来晚了。”在杜甫等人登车之后,李白拉着叶畅的手,笑嘻嘻地道。
这厮性子豪放不羁,为官多年,仍然是这模样。叶畅苦笑道:“你以为是我想要晚么,这一次同时送出两批人,子美这边好些,往大食的海路摸索了这么多年,早就没有什么问题,可是往东边去的,麻烦一大堆啊!”
李白自然知道此事,这一趟专列所送者,并非只有杜甫一行。
寿安登基已经十二年,火车出现在大唐也已经十年,大唐如今是一个极度重商主义的国家,商人们非常热衷于开拓新的市场、寻找新的原料与作物产地。王元宝下属船队的传说,玉米、土豆的大行于世,让这些商人们意识到,在海的对面,大洋之东,还有一处广阔而丰饶的大陆。最重要的是,那块大陆有大唐需要的市场、物产。
朝廷与叶畅本人,也从来没有放弃过对那块大陆的探寻,叶畅更是悬赏百万贯,奖励能够顺利抵达那块大陆、寻找到安全航线的人。这个悬赏,自十年前就挂了出来,因为有朝廷为其背书,唯有最愚蠢的骗子才敢去编造谎言试图骗赏,更多的是被这百万贯悬赏和新航路发现后可以预见的巨额利益所打动的商人们,他们纷纷买船雇人,开始寻找那东方之地。
李白曾听刘晏笑着点评说,卫王那一百万贯悬赏未曾发出去,而旅顺船场从这些商人手中接到的造船单子的利润,就已经超过一百万贯了。
这个悬赏并非提出一次后就被人淡望,此后,叶畅屡屡在公开场合重复这个悬赏,其金额也从一百万贯提升到后来的三百万贯。而玉米、土豆大行于世的实例,也让大唐有识之士意识到,如果还能找到与之相当的农作物,能够给大唐带来什么样的好处,故此没有谁认为这是劳民伤财之举。
最初向东航行在失败之后,这些商人们开始研究别的道路,特别是研究已故的王元宝他的船队的航路。既然没有办法重复他们东去之途,那么想法子从他们的返回之途寻找答案,亦是一个方法。于是,从乾元五年开始,一系列重要的航海成就,便开始涌现出来,先是一支由三艘海船组成的船队南下,虽然他们没有能够继续东行,可是却带来了南洋盛产香料、名贵木料和象牙犀角等物品,船主大发其财。然后,从南洋诸岛往东,往南,一座座岛屿被发现,乾元七年,王启年的船队在南洋再往南发现了一处陆地,在花费一个多月时间也未能绕其一周后,他们判断这处陆地不是岛屿,而是大陆,王启年便得到了这块大陆的命名权。他用了自己名字之中的“启”字为之命名,称其为南启洲。乾元十年,终于有一支船队从南洋群岛最东端出发,借助洋流与西风,在航行了四十天后横渡大洋,抵达了叶畅悬赏之地。
船队返回时,带来了当地土人,甚至还带来了当初王元宝船了的一个遗留下的水员。叶畅如其所诺,在船主抵达长安当日,便签发了三百万贯的赏额,而船主毫不犹豫将其中的两百万贯用于预定新船——据说他在那新陆之上,发现了埋藏极浅的金矿!
在确认了那条航线之后,叶畅便开始筹备一支由朝廷组织的考察队,名义上是去宣声国威、通商获利,实际上则是去做物产初步调查,将其中可能对大唐有用的一些物产或引进或买来。这一支考察队的首领,乃是陆羽——当初的小小茶铺伙计,如今成为大唐有数的博物学家,走南闯北近二十年,让他积累了丰富的博物知识。
比起杜甫一行,陆羽他们所行更让人担忧一些,故此叶畅先给他们送行,然后才来送杜甫。
眼见着杜甫等人都登上列车,从车窗里伸出头来,向着送行的官员、亲属挥手话别,叶畅突然间心里有些失落。
“这火车当真是好东西,虽然已经问世十年,我仍然觉得有如梦幻一般啊……”李白在他身边道:“十年二千里铁轨……啧啧,如今去北海,只需要三五日时间就可以了!”
此时的火车,与后世火车相比,载重轻,自重也轻,故此其轨道铺设更为容易,仅仅十年时间,在原先辙轨的基础之上,铁轨就从长安铺到了北海。
“是啊,哈哈,我看太白兄你身体尚好,这几年正可以乘火车多走走。”叶畅收住自己心里的那一丝失落,转过脸来,看着这位了不起的诗人:“然后回京好生休养,咱们争取都多活几年,看看这个世界,究竟会变成什么模样!”
“若是达夫他们还活着,那就好了……”李白悠悠望着远处,火车已经开动,他感慨了一声。
他心里有种感觉,叶畅,就是火车的机车头,大唐就是火车的车厢。
这车头,会将车厢拉到哪里去?
无论拉到哪里,那也一定是一个即使他用诗歌,亦无法描绘出来的盛世大唐!